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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你，伤害了那人的感情，也伤害了姑姑的感情。



我恨你，恨我跟你留着一样的血。



但是我也感激你，用心把晨曦当做一个继承人培养，也感激你对我不留余力的帮助。



我原谅你了，我想原谅你。



宋星野闭上眼睛，泪水终于从眼眶一泄而下。


242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葛累了，才停下来。



宋星野动都没有动一下。



“事情是不是没有转机了？”宋横山在一旁有些不安的问道。



萧葛并未作答，只开始联系国外好友，他得尽快出国，最好现在就出国。这些年事情太多他不安心，早未雨绸缪做好出国的准备了。



他早猜到了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让他走到这一天的，会是对他构不成威胁的宋星野。







萧葛很快就准备好了出国的事宜，飞机在一个半小时之后起飞，而所有人也都被遣散了，这里已经不能再



留人。而剩下的人，除了宋星野，只有他和宋横山还在。



半个小时之后，就在萧葛正要走时，宋横山看着窗外，突然道：“司寒来了。”



窗外司寒正沿着小路往上走。



半个小时之前，萧葛已经让人全部走了，这边有两条路上来，司寒来的那条路，估计没有人开大门，车子进不来，他应该是把车子停在门口，徒步进来。



萧葛先是蹙眉，最后得逞的笑了笑，他喃喃说道：“是该来了，来了正好，来了正好。”


宋横山不明白他的意图，萧葛问道：“还记不记你当初想怎么安排这场意外？”



“什么意思？”



“她现在怎么能留在这里，怎么样也不能在我身边出事。司寒既然来接她，就让司寒带她走好了。司寒开车要是发生了意外，那就怨不得我了。”



萧葛叹着气，一副惋惜模样：“她要是好好的活着，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哪。”



随即他又笑起来。



那笑声让宋横山觉得他大概是受刺激疯了，可他说的话，却依旧那么阴毒。



而萧葛如今，根本就不在意司寒怎么样。或许说他本来就不在意，之前对他照顾有加，无非是碍于司国山手里那点东西，那点东西在，与其交恶，不如交善。而现下自身难保，自然顾不得司寒。



而司寒又有背叛之疑，萧葛恨不得他付出代价。



宋横山道：“你的意思是……”



“那辆车子，一直在门口停着吧？”



宋横山再往外扫去一眼，人走光了，如今车子就孤零零的那两辆停着。



司寒见到萧葛的时候，忍不住蹙起眉头，如今这样可怕疯狂的萧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来把人带走。”他说。



萧葛笑道：“你带走吧，她如今也不能留在我这儿了。外头那事，你父亲怎么打算的？”



司寒并不答他，警惕非常，只是看着宋星野那个方向。



“看来你父亲，已经想好退路了。”萧葛依旧笑着，语气却逐渐冰冷。



司寒淡定道：“来的时候，我报了警，很快会有警-察过来。”



他在提醒萧葛这时候最好规矩点来，如果在这时候他还妄想动手，那么非但讨不到一丁点便宜，还可能惹上一身腥。



司寒很快往宋星野的方向走去。



萧葛眼底风暴酝酿，那种癫狂之感越来越明显，宋横山迟疑道：“我们得走了。”



现在绝对是得离开的时候。



而司寒在看到宋星野时，已经顿住了，她身上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人也已经昏迷了出去。



司寒这空档也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绪，而是飞快抱起宋星野往外走去。



走到楼下的时候，宋横山丢过来一把钥匙：“赶紧走。”



司寒也没有多想，只道萧葛这会儿，恐怕也不希望宋星野在这里被发现，如果被人知道他和宋星野一起，那么他怎么样也洗不清了。



萧葛的事情，司寒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可也不是现在。哪怕他这会儿要离开逃走，司寒也不会在这一刻阻止他。



他想也没想就带着宋星野上了车。



萧葛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忍不住笑出声来。



用不了多久，他就不用生气了。惹他生气的人，都得下地狱。





243
宋横山则是没时间顾及其他人，只道：“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得走。”萧葛也不看宋横山，抬脚就往外头另一辆车走去。只是走到车旁，又迟疑了。
尽管萧葛找不到宋横山有帮助宋星野的动机，但他还是做不到百分之百相信宋横山，哪怕有一丝怀疑，他就有陷入绝境的可能。
谁也不知道，眼前的车，到底正不正常。
萧葛回头看了一眼宋横山，道：“还不快走？”
宋横山便没有片刻犹豫的上了驾驶座。
萧葛这才放下心来，如果宋横山把好的那辆车给了司寒，那他自己怎么可能能做到这么干脆利落的上车。再者他应该早就料到得跟他一起走，肯定也不会用自己的命来冒险。
以他对宋横山的了解，他自私至极，这辈子把他这条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司寒和宋星野，可不值得他让出活下去的机会。
萧葛坐上副驾驶，关上车门。
宋横山却在这会儿有些犹豫了，道：“司寒开来的那辆车，还在那边门口，我们要不要去开那一辆？”
“你什么意思？”萧葛眯了眯眼睛。
“总归让警-方发现司寒的车子在，不太好。”宋横山道。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萧葛道，“那条路陡，车子刹车坏了，出意外是必然，车子从这悬崖掉下去，能有什么生还的机会？即便有，我后续也不会放过他们。你放一百个心，这次你也算一直跟在我身边，即便我出事了，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暴露你。”
当然，萧葛也是说的好听，什么时候他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司寒跟宋星野，只不过是耍了他，按照他的性格，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
宋横山双手握着方向盘不知道在等什么，久到萧葛心里不安，开始怀疑车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听见他道：“不会放过宋星野？”
“那人的女儿，自然要如你所愿。”
宋横山笑了笑，短促的一声冷笑，也不知道是赞同萧葛的话，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这下他倒是没有犹豫，发动了车子。
萧葛只觉得他车速很快，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越快越好，这样就能在所有人找他之前，顺利抵达国外。
萧葛忍不住笑起来。
他还是赢家。
你看，宋星野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小姑娘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萧葛一派轻松，只是余光看到宋横山时，只觉得他脸色凝重，握住方向盘的手，也在发抖。
“你在紧张什么？”萧葛有点好笑，“你放心，当年的事情，你几乎没有牵扯，你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他的话音刚落，正好遇上下坡，萧葛只觉得车速似乎又快了些。
他终于有些怕了，紧紧靠在位置上：“这里坡斗，你开慢些。”
宋横山却没有说话。
“你说他们的车子，这会儿是不是从那个死角掉下去了？”萧葛的注意力很快被宋星野跟司寒的事吸引，他异常兴奋，大笑不止，“你看，谁又能赢得过我。”
宋横山反而空出一只手点了一支烟，他变得格外沉着，道：“他们，恐怕不会出事。”


244
这会儿的宋横山跟以往看上去，大有不同。
往常他阴鸷、自私、较真、狠毒，却没有一刻，会跟现在这般，冷静淡泊。
萧葛眉头蹙起，既而问道：“你什么意思？”
宋横山只是低头吸着烟，不再言语，他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任凭烟雾缭绕，这样陡峭的路，居然也分心。
萧葛没心思再问宋星野跟司寒的事，比起他们，他自然更在意自己的安全，他吩咐道：“倒也不急这一时，安全重要，车开慢些。“
宋横山牵起嘴角，并着他眼角的皱纹，形成一个讥讽的笑意，他抖抖烟灰，有些爱莫能助的说：“我倒是也想开慢些，不过……”
“不过什么？”萧葛急急问道。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车子在一个转弯处几乎没有控制住，好在萧葛慌忙伸手过去打了一下方向盘。
才片刻，他额头上都是冷汗，一阵阵往外冒。他想到某种结果，几乎睚眦欲裂，恶狠狠道：“宋横山！”
但随即他又安抚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宋横山怎么可能把生的机会，让给宋星野和司寒。即便司国山许了他更多的好处也绝无可能。萧葛不可能拿自己冒险。
“差点教我误会了你。”萧葛缓了语气，“等我安全抵达国外，你想开辟国外市场，我会给你想办法。”
到这时候了，居然又开始许好处了。
宋横山皮笑肉却不笑，只道：“你有那点精力，不如多管管你自己。国外市场？到这一步了，我哪有心思顾及。哦，对了，恐怕你连你自己也顾及不了了。”
他摇摇头，唉声叹气道：“萧葛，你连这时候，还说着不放过星野的话，但凡你刚才不补上那句不给他们任何生还的机会，我也会想方设法不上这辆车。可惜啊，你太狠，太歹毒了，半点放过她的念头都没有产生过。”
萧葛脸上的笑意终于僵硬。
到这一刻，他不可能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所有事情，顷刻间恍然大悟。
“是你！一直在帮她的人是你。”萧葛咬牙切齿道，“那些证据，是你帮忙送到那记者手上的。正是那你为了帮我得到她信任，承诺，给她一份见面礼出去送萧氏证据那一次。而又巧合的正好是一个记者，巧合得我不认为是你做的。”
萧葛这人，就是疑心病太重。这样巧合的事情，他断然不敢相信。在他看来，宋横山但凡是个“卧底”，那么就不可能干这么暴露自己身份的事，不然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以，他对他算不上完全信任，但怀疑也没有多几分。
正是因为摸准了萧葛的心思，宋星野才敢这么大胆的让宋横山去办这件事。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不错，是我。”宋横山这会儿倒是有闲情逸致，他把车窗开了一条缝，感受着灌进来的冷风，道，“那只录音笔，也根本不是司寒留下来的。当时我趁他端着盒饭进去，把笔跟筷子放在一块。司寒虽然好奇，但星野眼神示意下，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反而顺势把笔放在了化妆台上。”
“当然，他们也没有人知道笔的用途，是我用来打消你怀疑的伏笔而已。其实能不能用上，我也不敢保证。不过没想到，因你多疑，最后你还是怀疑到了司寒头上。毕竟我……在你看来，确实没有帮助星野的动机不是？”
萧葛双眼猩红，恨到极点，“你答应亲自动手制造意外，又哪里是为了手上沾血，给我把柄安我的心，你只是把这事接了过去，而后想办法拖延。”
“我自己来，自然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即便在现在这种险境里，我也总能想想办法。而交给其他人，他们又哪里会手软。还是我自己来的好。”宋横山道，“至于你许给我那点好处，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在眼里。”
“那她又许给你什么好处，你愿意这样帮她？”外头的风同样吹在萧葛脸上，他却半点闲适都感觉不到，甚至正好和宋横山相反，巨大的不安笼罩着他。
他记得他说，他总能想想办法，不由得开口道：“不论她许给你什么，我都能给你双倍。你想想办法，让车停下来。横山，难不成你还想为了那人的女儿，连自己也不顾了？宋氏难道也拱手让给那人的女儿？那这么多年你苦心经营打理又是为了什么？”
萧葛到最后，话语简直苦口婆心。
那个男人，确实一向最容易击垮他的心理防线。
只是在今天却没有什么作用，宋横山道：“那是他的东西，我还给他也是应该，宋氏让他女儿来经营，理所应当。也不枉这段时间我教了她这么多，她是个好孩子，学的也快。宋氏交给她我也放心，星野也满意。”
萧葛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人是那人的另一个女儿。
于是叶晨曦那张脸，映入脑海。
萧葛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这得从多早开始？宋星野又布了什么局，她对一切居然都早有计划。
他全身血液逆流，眼看着面前的大弯，鸡皮疙瘩瞬间起来，求生欲让他去抢方向盘，去踩刹车，刹车果然半点用也没有。
宋横山一脸冷静的看着他慌乱的动作。
“你究竟，为什么这样子帮她？”萧葛想不出缘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的动机，他道，“不管她许给你什么好处，我这边，你想要什么，你随便提。”
宋横山盯着前方，冷静道：“她什么好处也没有许给我。再者，你哪怕把萧氏给我，又怎么样？即便再多的钱，也跟她比不了。什么都跟她比不了。”
萧葛脸上早已白的吓人。
“小时候，我没有护好她，让她受了那么多苦，已经亏欠她许多。她好不容易这样大了，我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她想要她那父亲在下面能够安心，我就不遗余力的帮她。”宋横山语气终于不再沉着，他哽咽道，“是你让我们家星野受了这么多苦啊。也是我，也是我让她受了那么多苦。”
“她……”
宋横山看着他，笑了：“她啊，她是我闺女。”
随后他喃喃自语：“希望我不在了，后半辈子，她能过得好一点。”


245
宋横山说完这句话，眼睛早已湿润。
遗憾吗？遗憾的。
遗憾幼年没有给她父亲的关爱，遗憾没有早点知道两人的关系，遗憾当年腌臜作为全被她看在眼底，遗憾他无能为力，没能用更好的办法帮助她，遗憾……没能亲口跟她道声歉。
还遗憾没能亲口听她叫一声父亲，不过他不配提。
但是不遗憾付出一切保全她，一点也不遗憾的。
宋横山又笑了，总归他是为她做了件事情了。
星野啊星野，你看这样可好？那人依旧做你英勇神武，让你崇拜的父亲。而我以后，当你的守护神，要是作恶太多当不了神，即便当恶鬼，我也守着你，你放心，我会躲在角落，不会吓着你的。
我跟你父亲一块守着你，他当你名正言顺的父亲，我……不跟他争。
＊
两人极力争夺。
数十秒后，一声巨响，一切归于平静。
＊
宋星野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小时候，在孤儿院的那段时间。
晚上她又吃不到饭了，她躲在被子里，蜷缩着身子，饿得胃疼。
她抚摸着肚子，却没有哭，也没有喊人。这是常态，她习惯了。
她闭上眼睛，几乎要睡着了，却突然有一双手，掀开了她的被子，然后一双大手，把她从床上给抱了起来，紧接着她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男人高大极了，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抱着她往外走去。只是一路昏暗，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面对这个陌生人，她也不害怕。只是好奇的问道：“你是谁？”
她挣扎：“你别抱我。”
“不要怕，我不会害你，就一会儿。”
男人说着，只是更加用力的抱住她，很快他们来到了一间房间，除了依旧黑暗之外，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很温暖，满桌吃的。男人放下宋星野，让她大快朵颐。
宋星野又偷偷看他，依旧只看得见一个轮廓，看不清楚脸。
她又问：“你是谁啊？”
男人干巴巴的说：“我最后来看看你。”
宋星野说：“可是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舍不得你。”男人这一下回答的很快，他说，“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想来看看你。”
宋星野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疼痛。她捂着胸口，眼泪直掉。
男人慌神了，连忙走到她身边，抽纸给她擦眼泪，只是动作并不灵活，甚至有些生疏。
“你不会照顾人。”宋星野说。
“对不起，我照顾得不好。我从来没有照顾过小姑娘。”男人很是愧疚，似乎想抱起她哄一哄，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记得她不爱他抱她。
宋星野有点心疼他，正想伸手主动过去抱抱他，他却直起身子，道：“我该走了。星野，你该醒了，以后不要再想着那些事了，开心一点活着，好不好？你一定要开心的活着。”
他说完话，就像是有人在催促他一样，他不得不抬脚准备走了。
宋星野盯着他的背影说：“是爸爸吗？”
男人倏地回头，像是笑了，他朝她摆摆手，道：“不要再睡了，起来吧，她们都在等着你。以后好好陪着姑姑妹妹，还有我乖巧的外甥女。”
他越走越远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点。
宋星野想，她大概是失去了什么。
等到她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的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



246
最先发现宋星野醒来的是叶晨曦，她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跟前几天一样，看错了。叶晨曦使劲揉了揉眼睛，面前的宋星野，眼睛虽然湿润，可分明睁着眼睛。
她惊喜极了，差点上去抱住她，但最后猛然想起她的身体状况，急急收手。
宋星野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想说话，说不出来。而叶晨曦早已经从病房里跑了出去，她跑远了，可是声音还是传进了病房。
小姑娘的声音清晰透亮，大声喊着：“姑姑，姑姑你快来！姐姐醒了！”
宋星野望着天花板，沉默。
几分钟后，宋英芝也慌慌张张跑了回来，看到宋星野醒了之后，忍不住无捂住嘴，下一刻，她哽咽道：“星野，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宋星野想说点什么，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生锈了一样，有那么一刻似乎忘记了怎么和人交流。不过好在在宋英芝抚摸上她脸颊的那一瞬，她像是恢复过来了，用艰涩的声音喊了一句：“姑姑。”
“你睡了太久了。”宋英芝眼里蓄着眼泪，那是心有余悸的后怕，在这一刻终于心着地了。
宋星野说：“我睡了多久了？”
“半个月了，星野。”宋英芝怜爱的说，“姑姑差点要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妹妹这几天也天天往医院里跑，司寒那天带你来医院的时候，她看见你，就忍不住哭了，担心你担心的不得了。”
宋星野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朝叶晨曦伸出手，后者顺从弯腰下来，跟她拥抱，像是要把对方揉进骨血里。
“姐姐，你还能抱着我，真好。”叶晨曦小声的说。
“是啊，真好。”她附和。
“以后有什么事，你得让我一起承担，我也是个大人了，父亲的事，你就一个人孤军奋战，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叶晨曦道。
“对不起。”
“你要是真心跟我道歉，那你答应我，下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好不好？”叶晨曦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着，“我一直有跟姑父好好学，他教我也很认真，用不了多久，我就有能力了。”
乍一听到宋横山的名字，宋星野脸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英芝的脸上也有几分僵硬。
叶晨曦也很快料到自己说了什么，暗自后悔着。
片刻后，宋星野看着叶晨曦说：“我想喝粥，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叶晨曦没有耽误，立刻就去了。
宋星野这才看着宋英芝，她张张嘴，却问不出口。
“那天，司寒把你送来医院之后，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你姑父跟萧葛，一起出了车祸。”宋英芝叹着气，心酸难忍，“你姑父，没能活下来。”
宋星野胸口像是被利刃划开，她没有说话。
“星野，你姑父为什么会和萧葛在一起？他是不是……”宋英芝表情痛苦又凝重。
“没有，他没有想害我，他一直在护着我。”宋星野说。
宋英芝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说：“那就好。”
宋星野此刻其实有很多问题，比如萧葛呢，比如事情后续怎么样了，再比如司寒又如何了，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心思问，只说：“有没有给他准备葬礼？”
“半月前就开了追悼会了，他没有孩子，我让晨曦代替了孩子的身份，替他送了钟。”宋英芝说，“星野，姑姑从此就没有爱人了，只有你和晨曦，你一定要给姑姑好好的。姑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宋星野久久不言语，她只是跟宋英芝对视着，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脆弱。
＊
一个星期之后，宋星野出了院。
她的身体并没有恢复，只是可以回家修养了。
偌大的宋家，从此只有她和宋英芝，也不对，还多了一个妹妹，少了那个不经常回来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宋星野再没有提起过宋横山。
只是晚上偶然进了他的书房，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存储设备。
她迟疑了很久，还是把设备里的内容读取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很单薄，只有一段录音。
宋星野再一次听到了宋横山的声音。
那个称不是好男人的男人，头一次那么拘谨。
他小心翼翼道：“星野，如果有一天我能帮你成功对付萧葛，你能不能，能不能喊我一声……”
随后他又自我否认道：“是我痴心妄想了，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即便你喊我姑父，我也高兴。这个录音，要是有一日你能听到，一定要记住，你比我重要，我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的。你小时候没有父亲保护，现在我总要保护你。以前我恨急他们逼我姓宋，现在却感激上了，总归在姓氏上，你跟我一样还有一层关系。”
“星野，不是我自恋，你长这样好看，眉眼其实有些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要真像，为什么从没有一个人这样觉得。不过不像也好，萧葛不会起疑……”
录音还有很长很长，宋横山像是有讲不完的话。
宋星野却没有再听下去，她闭上眼睛，他好像就坐在她面前，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拘谨，生怕惹恼她。说话诚诚恳恳，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她看，看看他有多真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英芝进来喊她，道：“没想到你居然跑来这里了，往常你是最不愿意接近你姑父的地方的。”
宋星野道：“原来我这样排斥他？”
“可不是。”宋英芝说，“他回来，你就不愿意回来。星野，时间不早了，回房间休息吧。”
宋星野点点头，起身跟着宋英芝一起往门口走去，在房间门口时，她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姑姑，明天天气怎么样？”
“不太好，是个阴天。”宋英芝说，“已经好久没有放晴了，小雨下的人头昏，打不起精神。你姑父一走，我连麻将也不愿意打了。”
宋星野沉默良久，说：“姑姑，有空带我去见见他吧。”
“好。”宋英芝道，“司寒那边，有没有跟你联系？送你来了医院之后，就没影了。还有孩子，又怎么处理？”


247
宋星野乍一听到司寒的名字，忍不住出神片刻。
她对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一天，他对着镜子羞辱她的那一刻。
宋星野其实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他并不是故意的，她太了解他，换句话来说司寒做什么事，也躲不开她的眼睛。他眼神一动，她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宋英芝只知道萧葛的事，却并不知道司国山的事情。而萧葛的事情爆出来，当年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有幸免的？
都逃不掉的。
人干了什么坏事，最后报应还是会到你头上。该付出的代价，都得付了。
善良总没错的。
宋星野没有跟宋英芝提这一茬。
因为宋横山的离世，宋氏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叶晨曦身上，宋横山早就立好了遗嘱，他的所有财产全部归叶晨曦所有。
这个消息一出来，众人一片哗然。
就在所有人津津乐道宋横山怎么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大学生迷了眼时，叶晨曦的真实身份也被公诸于世。
外头的流言蜚语也就一一落了下去。
只是有人还是会偷偷摸摸问宋星野：“你姑父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妹妹，半点不留给你，你会不会心理不平衡？”
宋星野只是笑，又恢复成往日里人畜无害温和模样，她道：“这些本来就该是属于她的。”
外人只笑她好说话，这亲姐妹，也有这么多年不见了，是自己人是外人还不一定，什么都没有捞着，到时候有的哭的。
而谁又知道，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属于叶晨曦的。
宋星野的宋，终究是宋横山的宋，而不是她崇拜的那位父亲的宋。
叶晨曦从宋氏的动荡中站稳脚跟，那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司寒一直没出现。
叶晨曦看她的眼神当中，逐渐充满了担忧，她说：“姐，你要不要去找司寒？”
宋星野没有回她。
她去看望宋横山的事情，也整整拖了两个多月。她也没有想过会拖这样久。
宋星野在他墓前站了好半天，也没有说上一句话，最后想起什么，说了一句：“梦里我喊你了。”
现实中没有机会，但是如果是你入梦跟我告别，你应该听见了，我喊你了。
宋星野想，最爱她的人，恐怕还是宋横山。
她想了万一她要是离开以后，所有人的结局，唯独没有想好他的。而宋横山没有想过所有人会怎么样，他只想了她，只在意她怎么样。
他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却从一开始，已经替她做好了打算。
宋星野待了很久很久，日薄西山，余晖打得整个画面昏暗，她才跟他道别：“我要走了。”
风吹来，枝丫晃动，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道别。
宋星野莞尔。
天气入夏之际，萧葛的事情终于出了结果，当年的真相彻底付出水面，而当初帮了萧葛的一行人，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司国山也不例外，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这件事，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一种震惊之中。谁又能想到，这么风光无限的司国山，会有这样的结局。
宋星野在公诉结束，判决结果的那天，跟司国山隔着很远对视了一眼，司国山眼神复杂，最后像是一个泄了劲的老头，移开了视线。
而宋星野戴上了墨镜，撑着伞，走出法院。
然后她在门口碰见了司寒。
他双眼泛着鲜红血丝，眼窝也凹陷了进去，看上去一点精气神也没有。更别提身上那点阳光的少年气了，就连活力，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比司国山，还要像一个老头，不是长相，是内心那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宋星野觉得他瘦了，瘦的脱相，似乎随时都会垮下。
他站在雨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星野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她耐心的站着，一直等他抬起头来，看见了她。
司寒的眼神很空洞，像是瞎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
宋星野有些艰涩的说。
“司寒。”
短短几个月，居然恍若隔世。像是把所有熟悉的记忆都带走了。


248
宋星野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了。
不然为什么，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是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她朝他走过去，他才被惊吓到了，从游离中回神，浑浊的双眼在看清楚她之后，眼睛里似乎多了点氤氲水气。
“司寒。”她再次低声喊道，“你还好不好。”
都不是问句。
当然不好，一点也不好，肉眼可见的糟糕透了。
“司氏要没有了。”司寒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凉，嘶哑、干涩，像是劈裂的柴火。
宋星野喉咙酸了，说不出话。
“我爸也完了。”司寒说到这个时，眼里带着心如死灰，“我妈也因为这些事情，住院了。星野姐，司家完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爸欠了你的，还给你了，如你所愿，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不得善终。”
宋星野想伸手去擦他头发上的水珠，但到底是没有伸出手，她跟司寒之间，似乎出现了一条无形的鸿沟，活生生把他们俩给阻断开来。
“我告诉我爸，小蝴蝶的事情，所以他给我看了手里的证据，我以为只有萧葛是罪魁祸首，我爸最后舍不得我跟小蝴蝶，他妥协了，跟我说起萧葛时隐瞒了他也有一些牵扯的事，他让我去帮你。”司寒嘴唇颤抖着，“其实是我的错，是不是？我明知道你一直利用我，我还是想帮你，那天看见你受伤，我心都要碎了。我在你面前一点出息都没有，所以我毁了司家。”
宋星野能说什么呢，似乎什么也说不了，她一心一意针对萧葛的时候，就知道司家必然受到牵连，只是她想过不要让司寒牵扯其中，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司国山。
他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宋星野心狠，她也认，的确铁石心肠。
不然她就该再稍微替司寒考虑考虑，毕竟他那么看重他的家庭。
宋星野甚至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只在司寒眼泪忍不住落下的时候，伸手想去给他抹掉，但是他却避开了。
司寒说：“我不怪你，但我恨你。”
宋星野一顿，而后弯起嘴角，她把伞放到他手心，温和的说：“司寒，以后，不要再被女人给骗了。”
司寒说：“我恨你，如果能回到那时候，你被宋横山赶出来那天，我一定不会再把你捡回去。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每一次，你都没有对我心软过。我这辈子要是不跟你有牵扯，我的人生绝对不是这样的。”
宋星野低下头，“嗯。”
司寒从她身边绕开了，没有再看她一眼。
宋星野在他的背影消失之后，才抬脚重新往外走去，她去医院做了复查，正好撞见司母，她同样憔悴，红着眼睛质问她：“你知道阿寒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吗？”
宋星野说：“您好好注意身体。”
“那天他抱着你回来，他哭的那么惨。阿寒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可在你的事情上，他掉过那么多次眼泪。心疼你会哭，被你伤害也是，什么都是因为你。”司母冷冷道，“当年我要是坚决反对你们在一起就好了。”
她说完话，不解恨，伸手给了她一耳光。
司母斯文了一辈子，头一回动手，却是对着她满心满眼的好孩子。
“买了您最爱吃的小吃，我给您放桌子上，以后我就不来看您了。”宋星野说。
“滚！”司母把东西全部砸在了她身上。
宋英芝赶来时，就看见宋星野一副狼狈模样，她赶忙上前跟司母对峙：“你做什么？”
宋星野在司母说话前，就拉着她走了。
宋英芝不满道：“她老公自己做了错事，凭什么责怪到你头上？本来错了就得坐-牢，她对你凶什么凶？”
宋星野笑道：“她没有指责我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