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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歌僵在原地，喉中像是被卡着一根刺一样上下不得。
良久，她拖着沉重的双腿到之前给她看诊的医生那里拿了些止痛药便离开了医院。
但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裴昼住的地方。
推开门，看着里面熟悉的装修，她眼神中有些怅然。
这里本来是两个人的新房。
六年前一次意外她和裴昼睡在一起，她阴差阳错怀了孕。
裴昼负责娶了她。
可当孩子出生后，做亲子鉴定，孩子并不是他的。
离婚理所应当，只不过，离婚后裴昼每个月还是会给自己和恩珠抚养费。
照常打扫完卫生后，林楚歌给裴昼准备晚饭。
这是她六年来一直做得事情，或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许是因为喜欢……
林楚歌看着时间，在裴昼要下班时，提前离开了。
刚走出小区，她的脚步一下顿住。
不远处，裴昼的车停下，一个漂亮的女人从他的车上走了下来。
裴昼关上车门的时候，也看到了林楚歌。
两人四目相对，远远的林楚歌还是感受到了他眼中的不耐。
裴昼快步走上前：“我马上要结婚，你以后不要再过来。”
那陌生女子也走了过来，目光落在林楚歌消瘦不堪的身上，冲她伸出手：“你就是司夜的前妻？你好，我叫林曼可，跟司夜是在景晨医院认识的，之前是他的病人。”
林楚歌强忍住心底的酸涩，礼貌伸手回握住林曼可的手。
“恭喜，你们很相配。”
说完，她近乎狼狈的逃离。
回家路上，城市无数行人擦肩而过，可这些人都不是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
林楚歌不由得想起张爱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是爱情！”

第二章 苦恼各不相同

几天后，是林楚歌父亲的忌日。
一家人照常聚在一起。
颜母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
林楚歌和女儿恩珠到家不久，她的两个妹妹也早早下班回了家。
吃饭的时候，林楚歌本想趁着这次机会，告诉大家她生病的事。
“我有话……”
可还没等她说出口，二妹颜静先开了口：“我准备结婚了，他是海市人，过两天，我要搬出去跟他一起住。”
众人愣了一下。
年过二十五，结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像二妹这么仓促的却少。
家里人也都知道她的感情生活和别人不同，因此没有多问。
一阵道贺后，林楚歌想再次开口时，母亲已经去厨房收拾东西了。
于是没说的话，只能被林楚歌咽进了心里。
家人似乎也不关心。
成年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忙，哪怕亲人之间也是。
晚上。
吃过晚饭，林楚歌拉着女儿的手，准备走回家。

身后颜母脚步蹒跚地走过来，问她：“吃饭的时候，你好像有话说，怎么了吗？”

林楚歌闻言，看着母亲花白的发，还有布满皱纹的脸，喉中一窒，最后只说。
“没什么事，您在家照顾好自己。”
颜母欣慰地拍了拍林楚歌的肩膀，又摸了摸小外孙女的头，声音温和：“你们也是。”
家人总是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但一举一动却又透露着关心。
夏天的暖风在这一刻吹进了心里。
回家的路上。
林楚歌给自己和女儿恩珠一人买了一只冰淇淋。
恩珠吃的很开心，林楚歌看着不由勾起了嘴角。
冰淇淋很甜，只不过下咽时，喉咙是刺痛的。
回到母女俩居住的小屋。
房间里面却亮着灯，林楚歌推开门，就见裴昼坐在沙发上。
恩珠看到裴昼时，眸光明显亮了，可却紧靠在林楚歌身边不敢上前。
林楚歌也愣在原地，半晌，她哄着恩珠回自己房间。
过后，她走向裴昼。
“你怎么来了？”
裴昼目光跟随恩珠落向儿童房，待房门关闭，才看向林楚歌。
“以后不要让幼儿园的人，给我打电话。”
林楚歌闻言，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不少未接电话。
她忙解释：“对不起，我今天手机忘记开声音了，明天我就告诉老师，不会再打你电话，你放心。”
之前，女儿上学需要留父母的电话，她下意识留了裴昼的号码。
她不想让别的孩子觉得女儿没有爸爸。
裴昼听林楚歌解释完，语气不耐。
“以后不要再耍这些手段，我和你根本不可能。”
说完，他起身离开。
裴昼刚走，恩珠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眼尾发红。
“为什么他对你那么凶？”
林楚歌喉中一涩，走上前，蹲在她前面温声解释：“不是的，封先生是医生，医生说话就是这样不苟言笑的。”
颜恩珠强忍着眼泪，伸手抱住她，闷声闷气，像个小大人一样：“你是我最好的妈妈，就算医生也不能凶你。”
林楚歌听着女儿的话，眼泪差点落下来。
她把女儿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我恩珠真乖。”
……
或许是病情加重，林楚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
她慌忙穿衣，要送恩珠去幼儿园。
可刚走两步，她才恍惚想起来，今天是周末。
她的记忆也开始变得迟钝了。
林楚歌眼神黯淡，开门走去恩珠的房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不由一慌，就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字条，歪歪扭扭的写着。
“妈妈，记得吃早餐，我去医院找爸爸了。”

第三章 我们都很想你

林楚歌曾私心的告诉恩珠，她的爸爸是景晨医院第一外科医生。
只是因为工作原因，不能来看她。
如今看到这张字条，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林楚歌来不及多想，搭车匆匆赶往医院。
……
景晨医院。
一众医生护士围着恩珠，眼中满是惊奇：“你说你爸爸是第一外科医生。”
恩珠握紧了书包带子重重点头，大大的眼睛看着这里的人。
“叔叔阿姨，你们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吗？”
众人面面相觑，景晨第一外科医生不就是封医生吗？
可封医生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就在这时，裴昼穿着白大褂，从远处走来。
有人给恩珠指：“他就是我们医院的第一外科医生，裴昼。”
恩珠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他正是昨晚出现在家里的那个人。
裴昼也注意到这边，看见众人围着的恩珠，眸色清冷。
四目相对，恩珠顿时红了眼眶，穿过人群，就朝裴昼冲过去，小拳头瞬间落在他的腿上。
“你个混蛋……大坏蛋……”
恩珠一边打着裴昼，一边落泪：“你怎么能丢下我和妈妈……坏蛋……”
医院的走廊霎时间寂静无声。
所有人看向裴昼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裴昼脸色一下沉了下去，正要拉开恩珠，忽然又听到她哭着说。
“你知不知道，妈妈一个人带我很辛苦……我和她都很想你……”
“你为什么不多回家看看我们……”
裴昼抬起的手一时又落了下去。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眉间紧蹙，正打算挣脱离开。
抬头就看到林楚歌手足无措的站在远处。
两人对视一眼，林楚歌看着四周议论纷纷的人，回过神忙跑过来抱起女儿。
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裴昼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女儿她……认错人了。”
这话一出，周围议论声顿时消失不见。
林楚歌看着哭红眼的女儿安慰：“恩珠乖，他不是爸爸。”
恩珠吸着鼻子，看向林楚歌不明白。
“妈妈不是说爸爸是第一外科医生吗？”
林楚歌顶着裴昼的视线，声音哽咽的纠正：“你爸爸他是妈妈心中的第一外科医生……他，他已经去世了……”
恩珠闻声不在说话，目光落在裴昼身上。
“叔叔，对不起。”
她软软弱弱地说着，眼眶红了，但这次却没有哭。
林楚歌又抱着恩珠向裴昼鞠了一躬，这才脚步踉跄的离开。
裴昼看着林楚歌抱着孩子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不适。
同事许翊走上前，顺着裴昼的目光看去，摇头道：“唉，单亲妈妈还真可怜。”
说完，他又调侃裴昼：“刚才我们真的都吓坏了，还以为你背着我们都有老婆孩子了。”
周围其他人在心里默默点头。
裴昼轻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径直走到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他脑海中不由闪现出，刚刚女孩儿拉着他的大褂衣摆，大骂自己混蛋的样子。
他冰冷的眼中眸色渐深，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许久，裴昼拿起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我要再查一次亲子鉴定！”

第四章 完整的家

医院门口。
林楚歌牵着女儿的手，迎着温暖的初阳往前走。
她的眼前有些模糊。
恩珠的小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声音还有些哽咽：“妈妈，对不起……”
林楚歌听到女儿道歉，强忍住眼底的泪意。
弯腰擦过她脸上的残泪。
“不要说对不起，是妈妈的错……”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林楚歌惭愧的蹲下身，将女儿抱住。
恩珠头靠在她脖颈间，懂事的轻轻拍着林楚歌的背，小大人般地说：“妈妈，我不要爸爸了，我只要你，我要陪着妈妈一直到老。”
听到女儿最后一句话，林楚歌强忍着的眼泪悄然落下。
许久，她柔声道：“恩珠，今天周末，我们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好。”
……
这一天。
母女两人在游乐园玩的异常开心。
日落时分，林楚歌看着恩珠坐在旋转木马上，举着手机给她录像。
忽然，她感觉鼻尖一阵湿意。
林楚歌立马转身背对着女儿，抬手去擦，手上刺目的鲜血让她说不出话。
回去的路上，林楚歌还有些心神不宁。
这两天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为了避免被发现，她蹲下来和女儿商量。
“恩珠，你先去外婆家住两天好吗？妈妈临时要出差，等妈妈回来了，就接你回家。”
恩珠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骗自己，她明明已经辞职了。
但她懂事的没有问，只是乖巧地点头：“那妈妈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星期一的时候送我去幼儿园好不好？”
“好。”
“我们拉钩。”
林楚歌抬手，和女儿拉钩保证。
随后，她将恩珠送到了母亲那，看着恩珠乖巧听话的朝自己摆手，她眼眶酸涩不已。
坐在去往医院的出租车上。
林楚歌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泪水再也止不住往外落。
食道癌晚期。
医生说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了，只能采用姑息疗法延缓生存时间。
根据现在的情况，医生让林楚歌住进医院打两天止痛针。
第二天。
林楚歌的病房内一个病人被推进来。
她看过去，愣了一下。
是林曼可！
林曼可看到林楚歌也不由疑惑：“颜小姐，你怎么也在住院？”
林楚歌下意识回：“有点感冒，明天就出院了。”
林曼可若有所思点头，而后自言自语道。
“我得了癌症，幸好遇到了司夜，他把我从死神面前拉了回来。”
林楚歌没想到林曼可也生了这么重的病，但又不由得为她庆幸。
屋内一派寂静之时。
林曼可又看向林楚歌，温声询问：“我很快就要嫁给司夜了，但我对他还不够了解，你能告诉我一些他的喜好吗？”
林楚歌闻言，也没隐瞒。
自己随时会离开，如果能有一个人照顾裴昼，也好……
“跟封医生相处，有十条规则。第一，他不喜欢太吵，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等他忙完；第二，他不喜欢吃辣，如果做饭，里面最好一点辣椒也不要放；第三，他很爱干净，房间一定要每天打扫……”
林楚歌脱口而出，她早已将这些记在骨子里。
她如数家珍的说着，却不知裴昼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