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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禹泽也不再说话，安静地开着车，时不时看一眼正在一旁睡着的阮念，心里没来由的觉得安心。
在他看来，阮念是个可怜的女人，被自己深爱的人利用，抛弃，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另一顾面，他眼里的阮念却又不是一个弱势的女人，她在法庭上据理力争的模样分明很耀眼，很自信。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两种矛盾到极致的顾面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却又这么毫不违和。
正如杜禹泽不理解阮念与顾时谦的关系一样，如果说他们相爱的话，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但是如果说他们不相爱的话，为什么还会有理不清的纠葛？
而他，也看不清自己的心，对于阮念，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说是友情的话，好像又太浅薄。可如果说是爱情的话，又好像缺了点什么。
江城的早高峰是十分可怕的，有时候堵车能够堵上半个小时不能动，汽车一路停停走走。
一场连绵的秋雨下了好一会儿，又逐渐平息。
天空的乌云还是没有散去，就像随时随地还有一场雨要下下来。
终于，车子开进停车场，杜禹泽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解开了安全带。
他转头刚想叫醒一旁的阮念，看她睡得好像正香，忽然就愣住了。
兴许是这么多年里，在他看到的那个阮念实在是太过强势，以至于看见她睡着时柔和的神情一时有些发呆。
杜禹泽靠坐回座位，看了一眼手表，又安静地坐下来。
耳边响起的是温柔悦耳的音乐声，隐隐地他仿佛还能听见阮念轻微的呼吸声，他心里前所未有的安静。
坐了好一会儿，身旁的人忽然有了动静。
“嗯？到了？你怎么不叫醒我？”阮念的声音还带着点睡意。
杜禹泽这才收回思绪，再看了一眼手表：“没关系，我大哥在路上堵车了，现在也还没有到，看你这么累没睡好，就让你多休息一下。”
阮念拿起车上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神情稍微清醒了一点：“昨天晚上一夜没有睡着，蒋璐的事情还要去查，感觉事情还挺多。”
杜禹泽转头看向她：“虽然我是一向很相信你的，我也知道，你想要的不止是自己的清白，还想要一个真相，但是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阮念拿着水的手顿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杜禹泽这才解释道：“这件事情发生之前，蒋璐还是宋家的女儿，蒋璐少不得借助宋家的渠道做些什么事情，到时候如果真的查出点什么，你要把宋老先生一起牵扯进去吗？”
他没有说的事，这件事情不止是宋家，还有顾时谦恐怕也是知道不少内情的，这么细究下来，那恐怕有关联的人就多了。
虽然退一万步来说，国内的规定还是没有那么严格，如果是单纯的税务问题，初犯金额不是太大，那么把税务补上，找个优秀的律师，认错态度好一点，这件事也确实好解决。
可是像宋家这样在江城做了三五代的老企业，谁能保证这一路走来有没有什么糟心账目。
阮念忽然陷入了沉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杜禹泽说的这些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虽然她跟宋振庭没有什么感情，但是退一万步来说，两人从血缘关系上还是父女。
要是真的要全部把蒋璐身上的罪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么就必然会把宋家牵连下水。
到时候，如果宋振庭也有什么问题，难道要让她这个做女儿的，亲手把父亲送进监狱？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杜禹泽看着她，一脸严肃：“就像顾时谦说的那样，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就够了，其余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帮你收尾。蒋璐身份毕竟还是有点特殊的。”
阮念微微皱了眉：“你什么时候见过顾时谦了？”
杜禹泽也没有半点要瞒着她的意思：“今天早上来找你的时候，在加油站正好遇见了，就说了两句。”
阮念了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杜禹泽却又忽然道：“其实你自己也明白，这件事不管怎么查，顾时谦并不会受多大的牵连，顶多是多花点钱的事情，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第三十章 人生糊涂

停车场驶来了一辆车，汽车声嘈杂，一下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但其实，话说到这里，阮念心里也有数了。
她并不是想让顾时谦付出什么代价，两人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走到现在，她也不希望到最后走到相看两相厌的下场。
但是她委屈，她生气，她差点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她只想要一个原原本本的真相。
税务是蒋璐动的手脚没错，可是受益者除了顾时谦又还有谁，她的父亲吗？
她就想知道，她是怎么差一点走到这样万劫不复的下场的。
良久，阮念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深吸了一口气：“我有分寸了，走吧，去见你哥。”
两人这才又一起下车，从停车场坐电梯上楼。
杜禹泽在饭店订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厢，到的时候时间还早，服务员上了茶，而杜禹泽的哥哥说是堵在了门口，还要一会儿。
阮念脑子里那一点睡意也彻底被驱走，整个人倒是精神了不少。
“对了，今天不是请你哥来吃饭吗？怎么把位置订在这里，这不是你们一般谈生意喜欢来的地顾吗？”
杜禹泽喝了杯茶：“我哥那个人，严肃古板得很，要是我把他约到什么花里胡哨的地顾，他肯定不乐意，还要教训我一顿，就这里，最保险了。”
阮念忍不住一笑，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杜禹泽这样吊儿郎当的贵公子会有一个严肃古板的大哥。
那这兄弟两的性格还真是天差地别啊。
正想着，包厢门口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声音和缓，不轻不重，又很有节奏。

杜禹泽跟阮念对视了一眼：“听这敲门声就知道是他到了。”
说着，他起身去开门。
走进来的这个男人看着跟杜禹泽年纪不相上下，一脸正气，戴了一副金色细框的近视眼镜，看起来又多了几分儒雅柔和的书生气，倒是不像杜禹泽说的那样古板。
“你好，贺小姐，我叫杜禹明。是杜禹泽的哥哥，我经常听禹泽提起你，闻名不如见面。”杜禹明伸出手，脸上的笑意浅淡温和。
阮念也浅笑着上前握手：“您好，杜先生，您客气了，是我很高兴见到您。”
杜禹明说起话来分明也是温声细语的：“别客气，你跟禹泽是朋友，你叫我一声杜大哥就好。”
阮念也不客气，微笑着点头：“杜大哥。”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赶紧坐下吧。”杜禹泽有些不满地催促道。
三个也就正式落座，一开始就说了些不咸不淡的家常话。
不过，这个杜禹明给阮念的感觉可不像是杜禹泽说的严肃古板，相反，倒是有些君子谦谦的气质。
杜禹明笑着问：“贺小姐，听禹泽说你是名非常优秀的律师？”
“谈不上优秀，不过杜大哥你要是有什么疑问的话，我倒是能帮你参考参考。”
后来，杜禹明倒是说了一件比较麻烦的案子，好在阮念以前也帮类似的情形打过官司，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只是这样来来往往说上一会儿，时间也过得挺快了。
阮念讲得有些口干舌燥，喝了口茶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看着阮念转身出门，杜禹明温润的脸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跟顾才那个温和的男人俨然是两个人。
他看着眼前的杜禹泽：“贺小姐人不错，你也这么大人了，该盘算着娶个女人回家了。”
杜禹泽喝进去的茶差点没喷出来，倒是呛了一口：“咳咳咳——哥，你在说什么，我是真介绍给你们说正事的，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她这才刚跟顾时谦分手，我怎么能趁虚而入呢！”
提起顾时谦，杜禹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顾时谦的女人？从来没听说过姓顾的有过女朋友。”
杜禹泽也不想把这件事传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摆了摆手：“反正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哥，其实贺律师她挺好的，但是，我也没有要结婚的打算，更不想伤害她这样的女人。”
杜禹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别到最后是自己错过了就行，你自己也是个糊涂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第三十一章 屈辱

饭店到了将近中午的时候，人也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江城最豪华的商务酒店，一到了饭点，大家的应酬自然也是不少。
阮念从洗手间出来，刚走上走廊，眼前猛地出现一个黑影。
扑鼻而来一身浓重的酒味，她皱了皱眉，抬头就看见一个身体健壮的男人喝醉了酒出现在眼前。
这个男人她见过——秦跃，他是江城有名的纨绔富二代，声色歌舞，是个十足十的混蛋。
连她这个不怎么在生意场上打混的人都知道，不难知道这个秦二少是有多混账。
以前在律所的时候，律所的同事们就没少接过关于这个秦二少的案子，不是打架斗殴，就是占女人便宜，又或者是欺行霸市。
虽说也没有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大事，但人确实是够恶劣的。
阮念不想被这样的人黏上，转身就想往包厢里跑。
可是才跑了两步，忽然头皮传来一阵剧痛，头发被人抓了一把，她没有站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狠狠撞在了墙上，眼睛都有些发花。
“知道我是谁吗？看到本少居然扭头就走？他顾时谦看不起我，你个臭娘们也敢给我甩脸子吗？”秦跃喝醉了酒，又显然是被人给了气受。
听到顾时谦这个名字，阮念心里忽然一沉，看来他今天也在这里。
不过眼下遇到这么个瘟神，真是没什么好事。
阮念痛得直咧嘴：“不好意思先生，我不认识您，麻烦放开我，我朋友还在等我。”
秦跃忽然强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卫生间去。
“嘭——”卫生间的门被狠狠关上。
阮念刚被撞得眼前一片恍惚，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可还是能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不妙。
“来人啊！救命！救——”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人死死捂住了。
秦跃酒劲上头，又正是生气的时候，加上平时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当下想也没想扯着阮念的头发，就将头往卫生间的墙上撞。
脑袋传来一阵剧痛，阮念眼前发暗，能感受到额头上好像有温热黏腻的液体缓缓往下流。
“不认识本少是吧？那我今天就让你好好认识认识本少，看你们这些人再赶不给我面子！”
说着，阮念就听见身后“悾悾哐哐”解皮带的声音。
一时之间，极大的惶恐与屈辱感包围了她，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推开身后的人，摸索到卫生间的门把手就往外跑。
刚跑出去，就听见身后秦跃紧跟而来的脚步声：“臭娘们，你敢跑！”
阮念吓了一跳，慌忙往外跑，可是下一秒，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眼睛被鲜血糊住了，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只能靠身形分辨出这是个男人。
她的脚步很沉，尤其是脑袋很痛，根本跑不动了，下意识地向他求救：“先生，请你帮帮我！”
她双腿发软，下一秒几乎就站不住了，可腰上忽然多了一道力度，将她揽在怀里。
熟悉的气息混合着浓重的酒味，让她一下又辨认出来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
“顾……伯沉？”分明是带着些疑问，语气却是那样肯定。
顾时谦看着怀里的人，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意。
紧接着，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阮念！”
“贺小姐！”
阮念听出来，是杜禹明和杜禹泽兄弟两。
她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只是她的头痛的厉害。这时候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跟出来的秦跃提了提皮带，讥笑了一声：“怎么？顾时谦，小爷这点闲事你也要管？”
顾时谦没有说话，将怀里的阮念转身交到一旁的杜禹明身边：“麻烦杜先生帮我看一下。”
看这个情景，匆匆赶来的杜禹泽也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毕竟秦跃这个人是什么德行，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的。
秦跃喝得上头，半点也没有察觉出来现在变得有些凝重的气氛：“把人给我还回来！不然今天你……”
话还没有说完，他只感觉迎面一阵风袭来，下一瞬，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顾时谦揪住了衣领，肚子上又挨了一下，瞬间便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一旁的杜禹泽看了看阮念还在不停往外渗血的额头，心里瞬间也升起一股怒火：“混蛋！”
紧跟着，他上前给了地上的秦跃一脚。
两个男人下手一点没留情，地上的秦跃忙护住自己的头，开始一个劲地求饶。
直到这边的动静引来了饭店的保安，看再这样打下去恐怕是要出事，这才把人拉开。

第三十二章 花花世界

饭店休息室。
好在这家高档饭店是专门配有急救医师的，专门应对食物过敏以及一系列突发情况的。
阮念的伤已经及时包扎，止住了血，看起来才没有那么吓人。
秦跃的伤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一个大老爷们儿，身体结实，只是受了一点外伤，吃了点苦头，恐怕断了两根肋骨，没至于太严重。
也许是刚才流了点血，阮念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靠坐在沙发上有些无力。
刚刚的事情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怕，要不是……她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情。
正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一杯红枣茶，
“喝一点。”顾时谦的声音不冷不热。
阮念脑子里隐隐作痛，也没有拒绝，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刚喝了一口，顾时谦的助理匆匆从外面进来：“顾总，秦老先生听说自己的儿子在这里出了事，好像要过来找麻烦了。”
虽然助理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是阮念还是听到了。
顾时谦眉头一皱：“就怕他不来PanPan！”
阮念看了一眼面前的顾时谦，心里忽然一阵感慨。
印象中，在很小的时候，顾时谦也是会这样保护着她的。
只是，那是太过久远的事情了，久到那些回忆落了灰，再回想起来，便越发觉得遥远。
其实，顾时谦也不是一直都是自私，喜欢算计的人。
只是这一路走过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吃过太多苦，受过太多委屈，所以才越想出人头地。
在财富与人性面前迷失的，其实不止是他一个人。
有人活在光明，就注定有人活在阴影里。
阮念收回眼神，心里忽然变得复杂起来，如果今天顾时谦是一个普通人，别说有底气打秦跃一顿，恐怕管了这事还会被倒打一耙。
她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些，人生在世，只是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贺小姐，我看你的头伤得不轻，还是去医院看看把，万一有什么意外就不好了。”一旁的杜禹明忽然关切道。
阮念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头果然还是有些晕晕的。
她也不是个拿身体逞强的人，医院还是要去看看的，只是……这里一大摊子事都因她而起，她这样走了……
顾时谦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放心去医院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走吧，贺小姐，这里相信顾总会处理好的。”杜禹明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阮念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顾时谦，喉咙有些嘶哑：“谢谢。”
然后，她微垂着头，就让杜禹泽和杜禹明开车送她去了一趟医院。
……
检查室外。
杜禹明手上拿着一本杂志看着，杜禹泽就坐在他身边，时不时往检查室里探头看一眼。
“你呢，要是真的担心，就把握机会去争取，我看那顾时谦就比你有魄力。”杜禹明冷不丁地开口。
杜禹泽看了他一眼：“我这是好朋友之间的关心，再说了，顾时谦之前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他现在就算是弥补，那不也太晚了吗？”
杜禹明一脸严肃地看向他：“杜禹泽，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到时候追悔莫及，你再跟我说这是好朋友之间的关系就可笑了。”
杜禹泽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这么多年来，他跟阮念也算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
他换了多少女朋友，她跟顾时谦关系怎么样，彼此都是一清二楚。
虽说殪崋他确实挺关心她的，但是……如果说产生了一点友情以外的感情的话，那么，应该会有吃醋这种情绪的存在吧。
可是刚刚看顾时谦对她好，他心里除了觉得顾时谦虚伪，好像也没有其它的感觉。
再说了，当初顾时谦做的事情简直是令人发指。
依照阮念的脾气，怎么可能还跟顾时谦在一起呢？
对，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才是。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像有块石头落了地。
至于旁的，杜禹泽也不用急着去想，左右他还年轻，这花花世界，他完全可以多玩几年。

第三十三章 原来他记得

等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得出来的结论是轻微脑震荡。
阮念躺在床上，说是要留在医院观察一阵子，好在是轻微的，情况不会特别严重，只是她会感觉有些头疼。
从上午忙到下午，再从下午到现在，一系列的检查到办理住院，杂七杂八的弄下来，天就已经黑下来了。
阮念浑身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干脆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休息。
“好了，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不然太晚了吃东西伤胃。”杜禹泽开门进来，手里还提了一袋吃的东西。
阮念从来也不跟他太讲客气，从床上坐起来：“饭店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那个秦跃伤得严重吗？”
杜禹泽摆了只小桌子在她面前，又边拿出袋子里的吃的边道：“不用担心，这点小事，他顾时谦还能摆不平吗？现在啊，顾时谦更是今非昔比了，只有他让别人吃亏的份。”
阮念眼神一暗，微微垂眸。
是啊，自从重新创立的新公司以后，顾时谦更是今非昔比了。
她没有说话，低头喝了一口杜禹泽带来的汤。
杜禹泽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似是无意问了一句：“贺律，说句实话，你现在对顾时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还会打算和好吗？”
阮念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其实，理智上她知道她不应该心软，不应该回头。
但是毕竟是二十多年的情意，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这么轻易？
她答不上来，只能喝了一口汤，故意转移话题：“你这汤是哪家买的？还挺好吃的。”
见阮念回避，杜禹明大致也能明白她心里的想法了，认识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他脸上的笑意闪过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黯然，心里有点闷闷的：“就医院旁边街头那家专门做汤的店子，这时候去人可多了。”
两人不提有关于顾时谦的话题，聊起天来倒是轻松了不少。
只是气氛刚好了一些，门口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又让房间一时变得安静。
“进来吧。”阮念喊了一声。
在看到顾时谦的时候，她眼里其实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在她的视线落在顾时谦手里提着的吃的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摆着的吃的。
阮念抬眼，冲他淡淡一笑：“你来了。”
这样的语气，礼貌而又克制。
顾时谦走进来，脸上也没觉得有任何尴尬，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病房的桌上。
“好点了吗？医生怎么说？”顾时谦的语气也很寻常。
杜禹泽其实心里是不想离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顾时谦出现，他就感觉他怎么也插不进他们两人之间。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里有些不快，他一下站起身，对阮念道：“我去找我哥，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阮念笑着点点头：“替我感谢一下杜大哥。”
“哐——”门被人关上，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小脾气。
顾时谦看了一眼阮念面前摆着的汤，饭，小菜，不由多问了一句：“我带了老乔家的粉，吃吗？”
阮念忽然抬眼，不知怎么，眼眶就有些酸酸的。
原来，顾时谦还记得。

第三十四章 漫漫时光这么长

那时候，顾时谦刚创业没多久，两人真的穷得厉害，连着两个月吃白馒头，每天回家路上路过老乔家的粉店都要馋很久。
所以，顾时谦开公司赚的第一笔钱，两人当天晚上下了班，就是去吃老乔家的粉。
记忆中，这碗粉真的是那时候他们彼此吃过觉得最好吃的东西。
后来过去很多年后，两人慢慢都有了钱，有了自己的事业，却再也没有吃过这个了。
阮念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哽咽地“嗯”了一声。
现在的粉看起来好像跟从前没有什么区别，味道好像也是从前的味道。
顾时谦看她吃着，眼中不自觉覆上一层温柔：“带过来可能没那么好吃了，下次我带你去店里吃。”
阮念缓缓抬头，笑了笑：“只怕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屑于吃一碗街头小店的粉了。”
空气一时凝滞，带着几秒可数的寂静。
顾时谦忽然开口：“阮念，如今在你眼里，我到底成了什么样的人！”
难道，在她心里，他就是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坏人吗？
阮念用一种很平静的目光看着他：“你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顾时谦心里有些恼火，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很容易生气的人，可是最近，他的怒火总是能够被她一句话就挑起来。
他忍着怒意问她：“是不是在你眼里，只要犯过一次错就从此没有做好人的机会了？那些钱该填的我已经填了，我就算是做错了那也是从前的事情，难道现在就没有改变的机会了吗？”
“是，我顾时谦是卑劣，我把我最卑劣的手段都用在了你身上，我对不住你，我欠你的，我都知道，可是，未来漫漫时光这么长，谁会错一辈子，谁又会欠谁一辈子，谁说的好！”
阮念很少听见顾时谦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也从没能从他嘴里听到他说他自己错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顾时谦，可是他好像是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气氛陷入了一段长久的沉默，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似乎气氛又有所缓和。
良久，阮念收回眼神：“上次你说的，蒋璐的事情，你想怎么做？”
顾时谦的脸色稍有缓和，在她床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到今天，我可以跟你说实话，税务的事情确实是蒋璐自己做的，而且是在她做过以后，我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当然，其实这种事情并不稀奇，很多企业都会有这样的情况。
只是，在发现这件事情以后，顾时谦并没有选择制止蒋璐，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在当时公司的情况下，一笔巨额资金的运转能让他更快地发展整个公司，而他能在这样短短的时间之内，把公司做到这么强的地步，也少不了这些资金的支持。
当时的他，只想又快又好地把公司经营起来，所以，便默认了蒋璐的所作所为。
后来出事之前，也是蒋璐因着宋家的关系提前得到了消息，这才让他有提前转移资产的时间。
再最后的事情，就变成了阮念知道的那样。
阮念在听完前因后果以后，反常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还是一脸平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