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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入骨的眼神。

“子琛銥誮！”

林明薇眸子一震，她下意识地推着轮子，追着那将要远去的车子。

她知道现在如果再不能挽留顾延州，她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林明薇忍着眼眶中的眼泪，恨不能让轮椅再快点。

身后司机不放心地追了过去。

而在宾利车即将拐弯时，下坡的道路也让轮椅失去了控制。

“小姐！”

司机一惊，撒腿就朝轮椅跑。

T字路口，与载着顾延州的宾利车擦肩而过的一辆轿车司机见路中央突然冲出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猛地踩下刹车。

林明薇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还没等她转头去看是不是顾延州停车了，巨大的撞击让她连人带轮椅被撞出去好几米。

被撞毁的轮椅如废品翻在一边，满地的血四散着像小溪般流进一旁的草地里，染红了一片。

林明薇半睁着眼望着那没有停留的车，满是血的唇颤了颤：“子琛……”

孤儿院。

院长看到顾延州后先是诧异了一会儿，而后问：“你来看小宝？”

顾延州听出了他话里的几丝责怪，他沉声道：“我来接他回家。”

如果不是林明薇找人催眠了他，他不会忘记那三年他的罪过。

他也不会不记得小宝，更不会忘记沈半夏……

依旧是在一片孩子嬉闹声中，顾延州看见了独自一人的蹲坐在树下的小宝。

他本就瘦小，亲生父母先后离世，又被好不容易接受的顾延州抛弃，他的眼神远比从前还要黯淡无光。

顾延州心一紧，缓缓走过去蹲下：“小宝。”

小宝像是没听见一样，目光始终停在脚尖前的绿草上。

他不抗拒，没有警惕，只是当眼前的男人不存在一样。

这样的反应更如刀刃划在顾延州的心上。

他轻轻握住小宝的双肩，哑声道：“爸爸错了，爸爸不该忘记小宝，不该抛弃小宝……”

小宝眼睫颤了颤，嘴不由地撅了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顾延州又说：“爸爸已经受到惩罚了，爸爸看不到妈妈了。”

从他想起来以后，沈半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或者应该说他看不见她了才对，无论他怎么叫怎么喊，都没有人再回应。

听见“妈妈”两字，小宝才慢慢抬起头。

一张小脸上已经挂了两行泪，他抓着胸前的项链，抽泣道：“我想妈妈……”

顾延州含泪擦去小宝脸上的眼泪：“爸爸带你回家，我们去找妈妈。”

第四十四章 说再见

院长一再嘱咐顾延州，说如果他再把小宝送回来，她就带着孩子们离开。

顾延州抱着小宝，眼尾泛红：“放心吧，我不会再让小宝一个人的。”

听了这样诚恳的语气，院长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

小宝窝在顾延州的怀里，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他。

顾延州察觉到了他的害怕，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小宝放心，爸爸绝不会再犯错了。”

小宝紧紧抓着手里的熊娃娃，点了点头。

眼前的人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对他温柔宠爱的父亲，不再是那天冷着脸将他丢回孤儿院，还抓着他大声质问他的陌生人。

别墅。

客厅中所有尖锐的桌角柜角等都用泡沫纸抱了起来，餐桌旁放着一把儿童餐椅。

茶几和沙发上都放着孩子平时喜欢的玩具和书。

这里好像一直生活着一个孩子一样。

顾延州将小宝放下，本想问问沈半夏在哪儿，小宝却哭了起来。

他皱起眉，蹲下身问：“怎么了？”

“妈妈……妈妈不在了……”小宝抽噎着，哭的脸颊通红。

顾延州眼眸一滞：“不在了？”

他望向楼上，将小宝又抱了起来，强扯开唇角：“也许妈妈在楼上休息，我们上去看看。”

他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小宝还是安慰自己。

他只知道哪怕他看不见沈半夏，但知道沈半夏还在，他的心便能安定下来。

然而找遍别墅的每个角落，小宝都摇着头哭着说：“妈妈不在。”

沈半夏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彻底的消失了。

入夜。

小宝躺在床上，看着眼眶同样通红的顾延州：“爸爸，妈妈还会回来吗？”

顾延州忍着心间上刺骨的痛意，轻笑道：“会的，妈妈还在生爸爸的气，等妈妈气消了，她就回来了。”

将小宝哄睡着了，顾延州起身离开房间。

寂静的客厅里，他落寞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耳畔除了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顾延州看着手中沈半夏的照片，干涩的眼眶又是一热。

他仰起头，目光四处游离，想靠这种方式来阻止宣泄而出泪水。

然而还是扛不住心底的痛意，几滴泪水砸落在了照片上。

顾延州垂着眼角，紧咬着牙抹去照片上的泪水，生怕模糊了沈半夏的脸。

“雨棠，你到底在哪儿？”

他额头紧贴着照片，嘶哑不堪的声音里满是祈求。

他祈求着沈半夏能再次出现。

如果知道他那一走会让那好不容易的相见戛然而止，他一定不会离开。

呜咽的哭声就像连日来的酒味弥漫在客厅的每一处。

顾延州将照片贴在胸口倚靠着沙发背，墨眸在黑暗中如星河耀眼，却又翻腾着浓浓的悲伤。

疲倦伴随夜渐渐深了，沉浸在寒霜般中的心终于忘却了疼痛。

恍惚间，顾延州只觉身上多了一丝重量，也少了继续寒意。

耳畔响起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子琛，我要走銥誮了。”

“你要好好照顾小宝，千万让我们的第二个儿子再受到伤害了……”

声音慢慢飘远，像是随着某个人渐渐离开了。

“雨棠——！”

在黎明中的淡青色光线下，顾延州猛地惊醒。

身上不知何时盖着的外套应声滑落到了腿上。

第四十五章 初雪

顾延州怔怔看着腿上的衣服，微刺的心再次翻滚起了痛意。

他视线渐渐模糊，将那衣服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上面还有沈半夏的温度。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回归了平静。

直到天已大亮，顾延州才慢慢抬起头，赤红色的眼望着落地窗外的晨光。

他知道，沈半夏已经彻底走了。

无论她的灵魂到底存不存在过，梦里的话却是她真正的诀别。

顾延州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再像昨晚那样颓废地痛哭。

他还有小宝，沈半夏叮嘱过他，要好好照顾小宝……

突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顾延州拿过一看，是程溪。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而后才按下接听键。

“什么事？”

“总裁，林明薇出了车祸，听说伤到脊椎，瘫痪了……”

顾延州一愣，陷入了沉默。

程溪迟疑了几秒后问：“总裁，您还是决定收购林家公司吗？”

良久，顾延州淡漠回道：“收。”

“……是。”将要挂电话时，程溪突然又说，“对了，林家说林明薇想见您一面。”

顾延州本想拒绝，但又沉默了几秒后开了口：“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撑着额头将所有的情绪都平缓了下来后打电话叫了司机。

因为怕小宝没有安全感，便带着他一起去了医院。

只是在让司机照顾好他后，他独自一人进了住院大楼。

病房外。

林母捂着半张脸伏在林父的肩头抽泣着。

得知林明薇瘫痪了以后他们只觉天都塌了。

他们宁愿公司破产，贱卖给顾延州，也不愿林明薇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

但一切都晚了。

顾延州脚步止在病房门口，冷眸扫了眼面前的夫妻。

林母和林父通红的眼中带着些许恨意和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顾延州一言不发地走进病房。

病床上，林明薇戴着颈托，头、手臂和双脚都缠着厚厚的绷带。

白皙的脸上满是擦伤，狼狈又可怜。

看见顾延州来了，林明薇眼眸一亮，抬起颤抖的右手，想要拉住他。

“子琛，你，你心里……有我的对不对？”

她蹭破的唇角弯着，笑中却透着几分凄凉。

顾延州眸色一沉：“见也见了，好自为之吧。”

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子琛！”林明薇忍着全身的痛，含泪望着他的背影，声音发颤，“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也只是比沈半夏晚一些遇见你而已啊……”

默然片刻，顾延州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病房中：“但是你始终都不会是她。”

闻言，林明薇眼眸一震。

在那背影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