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寄归鸿》番外
1
殿前。
千婳高坐龙椅之上，俯视着下方跪着的文武百官，面色平静，心底更是不起半点波澜。
这是千婳继位的第二年。
去年冬日，千婳带着秦国的百万精兵和三十万边军，一举攻破皇城，破了楚清绝的国，杀了他的人。
亲自，了断了他们之间那段荒谬不堪的感情。
在推他下去的那一刻，她看着他，泪中带笑。
那时候，千婳在心里想。
做什么皇后？她要做这万里江山的皇！
可是登基一年，千婳却愈发地觉着寂寥，她也愈发地明白，什么万里江山，于她而言，不过是束缚一场。
她也终于明白。
一年前，她要的根本不是江山，而是报复。
为了报复楚清绝，所以她要他血债血偿，所以，她要将他追求了一生的万里江山纳入麾下。
而这些，千婳用了整整一年才明白。
如今的周国已不姓周，改为了晋国。
其实也没什么缘由，不过是在改朝换代，另立国号时，千婳毫无头绪，一旁的司徒澋凑过身来说，“师父，改为晋国吧。”
“为何？”
“因为，小九想和师父结秦晋之好。”
千婳骂他嘴贫，最后，却也莫名地改为了晋国。
2
她已经一月未见司徒澋了。
去年冬日，千婳称帝后，小九便时常留在她宫内，动辄一两个月不回秦国，把所有朝堂政事都扔给他一名义弟处理。
千婳不止一次劝阻过他。
国事不可儿戏，倘若扔的时日久了，恐怕就再不得民心了。
一国之君若不得民心，离下台便也不远了。
可司徒澋每次都笑而不语，点点头应下，却仍是赖在千婳皇宫中不肯离开。
直到一月前。
那天，是楚清绝的忌日。
夜里，批阅奏章后，千婳独自提着两壶桃花酿去了后花园。
那一夜。
她醉的彻底。
醉的一塌糊涂时，千婳隐约记得自己落了泪，心里五味杂陈。
对于楚清绝，无论是爱是恨，她都再提不起半分。
可是，回想起那段感情，千婳总是觉着心头被压了一块巨石，压的她无法翻身。
即便不爱了，也曾是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最后，却落得了个自相残杀的局面。
他伤她毁她，将她流放蛮夷，杀她父母胞弟。
而千婳夺了他的江山，亲手将他推下城墙，血溅当场。
压抑了一年的情感，在这一日尽数宣泄。
那天夜里，千婳醉倒在御花园内。
朦胧中，却好似有人将她抱起，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千婳已经记不清了。
只隐约记得最后一句。
那人将下颌抵在她头顶，轻轻摩挲，声音很轻，温润如玉。
“等我。”
那道声音让她格外地安心，是以，千婳翻了个身将他抱住，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便发现司徒澋已经离开。
只留下了书信一封，说秦国局势有变，他要赶回去稳定大局，待国事平稳再来寻她。
那日，千婳握着那纸书信，怔然半晌。
最后将信纸默默收起。
3
这日，御书房内。
千婳坐在桌前批阅奏章，小白公公快步走了进来，声音尖细，“皇上，有人求见。”
小白公公，便是白公公的那名徒弟，千婳夺帝后，一直将他留在身边。
“谁？”
千婳目光紧盯着面前的奏章，头也不抬。
却没等到小白公公的应声，正欲抬头，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是我。”
千婳怔住，指尖一顿，一笔重重落在奏折上，染了一片墨色。
抬头，千婳惊讶地看着来人，倏地站起身来。
“楚恒？”
来人，正是消失了整整一年的楚恒。
去年冬日，皇城外一战过后，楚恒便直接离开了。
自此，杳无音信。
登基后，千婳有派人寻过他的消息，却又很快作罢了。
他有他的苦衷，他们之间横亘着楚清绝和周国，正如最后一次见面时楚恒所言，至此陌路。
千婳心中有愧于他，却也只能如此。
而此时此刻，楚恒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披了件狐裘外襟，肩上落满了雪花，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千婳，我是回来夺位的。”
千婳怔了片刻，“夺位？”
楚恒点头。
那双曾经温润的眸子，此刻满是冷漠，他淡淡启唇，冷声道，“在外漂泊一年，我后悔了，这本就是周国，是楚清绝的天下，你杀我兄长，这仇我可以不报，但这皇位——”
楚恒顿了顿，冷声道，“你今日必须让位。”
千婳怔了片刻，轻轻点头，毫不犹豫的摘下头上戴着的凤冠，随手掷在地面。
“楚恒，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把这江山还给你。”
千婳轻笑，眼底却多了几分释然。
这皇位，她坐够了。
“如你所言，这本就是周国。楚清绝身死，你是他唯一的弟弟，本就该你继位。楚清绝是做过对不起我之事，可身死业消，本就已经了无亏欠了，是我过去太过执着，这皇位多坐一日，我心底便多纠结一日。”
说着，千婳回身，从床榻上拿出了包的严严实实的传国玉玺，双手抬起，十分郑重地递给了楚恒。
“楚恒，这大周的江山，如今正式还给你。”
4
将传国玉玺归还给楚恒后，千婳直接离开了。
只是拟了一道传位的圣旨交与小白公公，换了身常服，带着简单的包裹出了宫。
偌大的皇宫，只有两个人知道她的离开。
一个是双目通红的小白公公。
而另一个，是已换上一身龙袍的楚恒。
御书房门前。
千婳伸手，坦然的给了楚恒一个拥抱。
楚恒身子明显一僵，覆在身后的双手瞬间僵直不动，呼吸都顿了片刻。
收回手，千婳后退一步看他，“楚恒，我相信，你能做一个好皇帝。”
楚恒没应声，淡淡点头。
千婳离开了。
只是，千婳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在这个漫天飘雪的午后，楚恒站在她身后，双掌紧攥成拳，唇抿的几乎没有了血色。
直到那道瘦削身影再看不见，楚恒才深吸一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千婳，我不想做一个好皇帝……”
他其实，从未想过，做什么好皇帝。
他只是想做一个女子的好夫婿，可那个人，从未给过他机会。
他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司徒澋。
半月前。
司徒澋不知从哪得知了他的行踪，找到了楚恒，与他说了许多。
其实，司徒澋从未提过半点他的想法，只是告诉了他，千婳的现状。
大仇得报，登记皇位，成为了周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
可千婳并不快乐。
曾被仇恨蒙蔽了的内心，在身居高位后，渐渐清醒。
她愈发地明白，自己在最后一刻选择登基皇位，不过是为了报复。
后来才渐渐发现，她报复的，不过是自己。
千婳渐渐明白，她不是抢了楚清绝的江山，而是抢了楚恒的皇位。
楚清绝身死，于情于理，理应楚恒继位。
而她为了报复，为了舒心，放任楚恒远走，不知所踪。
而且——
亲手杀了楚清绝，也成了千婳的痛处。
曾放在心尖上的人，最后死于自己之手，对于任何人来说，恐怕都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魔障。
在宫中待的越久，千婳便越难控制自己的内心，整日郁郁寡欢。
楚恒听后，沉默了一个时辰，最后收拾行囊回了皇宫。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千婳一定会让位。
而他什么都不想要。
他只想要千婳快乐。
她不该背负那么多的，那些她不知道的，他独自一人来背负就好。
5
离开周国后，千婳独身去了秦国。
司徒澋一月没有消息了，她……有些担心。
这一路，千婳独乘一骑，走走停停。
平日里忙于国事，难得闲下来，千婳不由得回想起过去的那些事。
她以为，自己会想起和楚清绝的那些曾经。
然而并没有。
不知怎么了，她能想起的，都是十数年前，那个小俘虏比天边星还要明亮的眸子。
那个信誓旦旦地，说日后要将她金屋藏娇的小小少年。
月色下，小河边。
千婳托腮而坐，独自看着月亮出神。
她在犹豫。
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一年有余，她……是不是应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这个新生活，其中包括感情。
千婳却有些犹豫，一朝被蛇咬，她不知要如何再重新开始。
——
半月后。
千婳一路跋山涉水，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秦国皇宫。
进皇城，入皇宫。
一切都十分顺利。
然而，在看见皇上的那一刻，千婳却彻底怔住——
6
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并不是司徒澋！
而是一个完全陌生之人。
看起来，要比司徒澋年少几岁，着一身明黄龙袍，眉眼间隐隐含了几分阴翳，看向千婳的目光晦暗不明，更多的是探究。
“你是谁？司徒澋呢？”
殿前，千婳扬声问道，眉头紧紧蹙起。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起这一个月来，小九的杳无音信，一颗巨石瞬间压在了她心底。
再喘息不过来。
千婳脸色异常沉重。
龙椅上，那名年轻男子站起身来，双手覆在身后，缓步走下台阶，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司徒澋？死了。”
那人轻飘飘的两个字，瞬间攥紧了千婳的心。
死了？
千婳身形踉跄了一下，隔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再抬头。
眸底已经染了恨意，单手握上腰间佩剑，千婳沉声问道，“是你杀了他？”
年轻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毫无顾忌地应声。
“是。”
千婳点点头，没再出声。
下一刻，千婳却忽然拔剑，毫无预兆地冲向了那名年轻男子。
“你杀了小九，那就拿命来还！”
话落，千婳的剑转瞬间到了男子身前。
年轻男子却毫不慌乱，身形倚然不动。
随后，暗地里瞬间出现几名黑衣人，挡在了他身前，拦下了千婳来势汹汹地这一剑。
千婳被一掌拍在胸口，气息瞬间不稳，转了个身，蹙眉看向这几名黑衣人。
一看就是这人精心养了多年的暗卫。
年轻男子缓缓拍手，下一刻，上百御林军涌入殿内，将千婳团团围住。
年轻男子看着千婳，挑眉而笑。
“苏将军，你还要替司徒澋报仇么？”
千婳冷笑一声，持剑的指尖握的更紧了几分，声色淡然，“报！为何不报？”
“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杀了你，替小九报仇！”
话落，千婳无视了周遭上百御林军，持剑再度冲了上去。
然而，一切只是徒劳。
千婳的攻势被尽数拦下。
就在上百御林军准备动手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冷意十足。
“住手！”
只两个字，千婳震惊回身，在看清来人后，双眼瞬间通红。
“小九……”
原来他没死。
司徒澋站在殿门前，风尘仆仆。
斥开众侍卫，司徒澋快步上前，二话不说，一把将千婳揽入怀中，哑着嗓子应着，“小九在呢。”
千婳没应声，把头埋在他胸口，不多时，胸前多了几分湿意。
司徒澋心疼的紧，千婳靠在他胸口，他动也不敢动，僵着身子，轻声安抚。
片刻后，千婳直起身来，瞪他一眼，“你去哪了？为何一月没有消息？”
司徒澋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我经常不在，周遭几国蠢蠢欲动，几日前，我作为秦国使者将周边几国都去了一遍。”
千婳渐渐平复了情绪，蹙眉道，“哪有皇上亲自做本国使者的？”
司徒澋垂眸看她，低声道，“我已经不是皇上了。”
7
千婳瞬间怔住。
“什么意思？”
然而，司徒澋还未应声，台上那名年轻男子便抢着答道，“因为，义兄已经传位给朕了！”
千婳怔了怔，蹙眉看他，“你就是小九说的那个义弟小十一？”
年轻男子挑挑眉，“正是朕……”
然而，话音还未落，便被司徒澋一脚从台阶上踹了下来！
十一抬头，一脸幽怨的看着司徒澋，“义兄，朕现在是皇上，给我点面子啊……”
司徒澋瞪他一眼，“你刚刚又胡说什么了？”
十一瞥了一眼自家义兄难看至极的脸色，咽了咽口水，“就说……你死了，被我杀了，想看看嫂子的反应，看嫂子是不是真心对你！”
然而，十一话音落下，却惊讶发现，殿内鸦雀无声。
定睛一看。
却发现，千婳面色通红，对上他的目光，千婳怒斥一声，“谁是你嫂子！”
十一委屈的撇了撇嘴，“你不是我嫂子么？那刚刚你还为了他哭，我义兄在秦国时，可是整日嘀咕，要早日把你娶回秦国……”
“闭嘴！”
“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千婳看了司徒澋一眼，又羞又怒，愤愤转身，正欲离开，却忽然被人拽住手腕。
是司徒澋。
他紧紧拽着千婳手腕，深吸一口气，“他说的没错，我是想把你娶回来。”
千婳的呼吸停顿了几秒。
片刻后，司徒澋继续道，“不过，这个想法不止一两日了，从十几年前开始，便从未变过。”
千婳没应声，只是安静地垂着眸，莫名地，她忽然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气氛渐渐升温。
然而，这时，一道声音却忽然打破了这副温馨场面。
十一挑着眉凑过身来，“十几年前？那时候你才多大，义兄，你思想未免太龌龊了些……”
司徒澋眉心抽了抽，转而看向千婳，压低了嗓音，“千婳，把剑给我。”
千婳听话的把剑递到他掌心，嘴里却仍在逞强，“叫师父。”
司徒澋接过剑，转身冲着十一的方向挥了两剑！
十一吓得落荒而逃。
回过身，司徒澋垂眸看她，听话地唤了一声，“师父。”
千婳点点头，却觉着面色仍旧有些发烫。
还未回神，司徒澋的声音便在耳边再度响起。
“师父，来一场师徒恋，怎么样？”
千婳还没来得及应声，便被十一推入了司徒澋怀中。
8
十一带着所有暗卫、宫女，撤出了殿内。
殿门外。
十一穿了身明黄色龙袍，蹲在殿门外的台阶上。
蹲到双脚发麻，却仍不见殿内两人出来。
十一有些沉不住气了，随手抓住一个一旁的小太监，挑眉问他，“朕问你，你见过可怜兮兮地给人腾位置，自己蹲在宫殿外台阶上的皇帝么？”
小太监被吓住，怔怔地摇了摇头。
十一淬道，“司徒澋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骂归骂，十一还是老老实实地蹲在殿门外的台阶上，给自家义兄亲自把门。
此时此刻，殿内。
千婳想要从他怀中起身，却被司徒澋近乎无赖的抱住。
他将下颌抵在她发顶，轻轻摩挲了下，语气十分低沉，“明明告诉过你，让你等我，怎么独自跑来了？”
千婳沉默不语，总不能说……她是有点想他了吧？
在她沉默的片刻里，司徒澋轻笑着看她，“师父，如今，我不是秦国的皇上了。”
千婳抬头，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所以？”
“所以，你愿不愿随我去江湖上闯荡一番？”
9
千婳怔住。
思绪瞬间回到了十数年前。
那时，千婳尚且年幼，在军营时，每天夜里都要和司徒澋坐在一条小河边，仰头看着天边月……
那时，她说。
“等日后长大了，我要去闯荡江湖，做一名名扬天下的女侠！”
说着，年幼地千婳侧头看他，“那你呢？”
彼时，司徒澋身上脏兮兮地，眸子却格外明亮，笑容柔软。
“我要做这天下的王，让你做王后！”
千婳撇撇嘴，“我才不要，后宫佳丽三千，我应付不来。”
说着，千婳轻笑，“我想，日后人们见了我，都能尊称一声女侠！”
年幼的司徒澋瞬间改了口，“那我不做皇上了，做你的徒弟，你做女侠，我做你永远的小跟班，护你一世无忧。”
……
思绪渐近。
千婳回过神来，面前司徒澋的笑容，似乎与十数年前的那个小俘虏相重合。
看的她心跳如雷。
司徒澋却浑然不知，仍旧凑过身去，压低了嗓音问她，“所以，你接不接受我这个小跟班？”
千婳转身，面向殿外，轻笑，眉梢挑的老高。
“看你表现。”
(尾声)
七年后。
某江南小镇。
巷子角落中，一群男孩围着一名男生，奔跑，嬉骂，时不时地推搡一把，男生被推的晃晃悠悠，却始终沉默不语。
被欺辱的狠了，男生忍不住将手伸向了怀中……
指尖握住了冰凉的匕首，男生眼底闪过几分杀机。
蓦地。
一道粉嫩嫩的身影忽然闯入他视线中。
小女生双臂一抬，挡在了他面前，声音软糯温和，“谁敢动他？”
一群男孩愣怔过后，便嗤笑着哄女孩离开。
于是……
在男生震惊的目光中，看似软萌无害的小女生，三拳两腿的赶走了一群男孩。
回身，小女生拍了拍他肩头，扬声道，“不用谢我，叫我司徒女侠就好！”
话落，小女生拍了拍手，转身离开了。
——
宅院内。
小女生探头看了看，院内无人，这才开门而入。
“司徒静！”
一道声音从斜地里陡然响起，小司徒静吓的身子一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爹，娘……”
被唤作娘亲的女子，无奈扶额，“不是让你待在房间练字，你又跑去哪了？”
小司徒澋嗫嚅了半晌，却忽然抬起头，扬着下颌道，“娘亲，我说了，我不喜欢那些琴棋书画，我要习武，日后，我要做名扬天下的女侠！”
话落，小司徒静吐了吐舌，一头钻入房中。
院内。
千婳无奈摇头，“这丫头，究竟是像谁呢……”
目光一偏，却看见司徒澋站在身旁，面含笑意。
千婳蹙眉，“你笑什么？”
司徒澋却忽然将她揽入怀中，在自家娘子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声音低沉，“像我娘子。”
那一刻。
司徒澋无比庆幸，幸好，自己武功还算尚可，财力也算不错，不然……
还真是驾驭不住家中一大一小两个女侠。
● 《长月寄归鸿》一
● 《长月寄归鸿》二
● 《长月寄归鸿》三
● 《长月寄归鸿》四
● 《长月寄归鸿》五
● 《长月寄归鸿》六
● 《长月寄归鸿》七
● 《长月寄归鸿》八
● 《长月寄归鸿》九
● 《长月寄归鸿》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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