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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舒捏着手机迟迟没说话，李燕南以为她不愿意过来。
忍不住又焦急说道：“妈真的只是想给你做点好吃的，妈知道你上班辛苦了，昨天说那些话也是不动脑子，渺渺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说到最后，李燕南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些哭腔。
桑舒闭了闭眼睛，听见自己麻木的说：“我在医院。”
李燕南愣了下，“怎么在医院？要不要我把饭菜送到医院来？”
她语气里的关心不像作假，桑舒顿了下，却仍旧说道：“没什么。”
“渺渺，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带桃桃来医院。”李燕南一边说着，还当真开始收拾起东西，桑舒听着叮叮当当的响。
身后突然又传来宋音音绵软的声音：“阿聿，你可不可以陪我去挂号挖？”
桑舒睫毛落下，又听到电话里，李燕南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沉默片刻，缓声说道：“地址给我，我过去。”
李燕南哎了声：“那我等你过来。”
桑舒听着她语气里的欢喜，却没多开心。
毕竟她连李燕南的地址都还要现问。
她挂了电话，转头却发现宋音音正抱着岑宴珣的胳膊，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桑舒当没看到，淡声道，“我有事，先走了。”
“桑舒姐。”宋音音叫住她，“阿聿刚刚还说中午可以一起吃饭。”
桑舒低头看了手机，李燕南已经把地址发过来。
她抬起眼皮，轻声拒绝：“谢谢，你们吃吧。”
她说完又看向岑宴珣，沉默片刻，才又重复了一次：“谢谢。”
她说的是岑宴珣陪她到医院来，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桑舒在早上挂水那会就明白过来，岑宴珣昨晚半夜来找她的时候，大概就已经察觉了她身体的不舒服。
桑舒垂目，手指微微蜷缩着。
“别想太多。”岑宴珣冷淡没情绪的嗓音响起，他乌沉的眸子看向桑舒，“你要是出事，凌华可养不起你家那几只吸血虫。”
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听在桑舒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
她蓦然抬眼看向岑宴珣，账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宋音音眨了眨眼，随即佯怒的拍了下岑宴珣的胳膊：“你说什么呢？”
岑宴珣嗤声道：“本来就是。”
桑舒身形晃了下，岑宴珣的话让她觉得难堪到地缝里。
偏偏宋音音还要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安慰她，“桑舒姐，原生家庭不是我们能选择的，至少你现在很厉害。”
桑舒没错过宋音音说话时，脸上的怜悯。
她身体微微颤抖着，嗓子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自己想被人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一样。
这些她最不愿意被人看到的东西，就这样被直接扯开，赤裸裸的摆放出来。
桑舒离开的时候，岑宴珣和宋音音已经去大厅里挂号。

她木然的顺着人流出了医院，然后在路边的一个路牌下站了许久。

直到李燕南催促的电话打过来，她才回神拦了辆出租车过去。
司机是个话挺多的本地人，看到桑舒惨白着脸从医院里出来，忍不住劝她：“女同志，没什么事是想不开的，生活嘛，都是先苦后甜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桑舒听着，却都没接话，司机又说了两句也就不再开口。
李燕南家距离医院不远，是一个很破的老小区，环境很差，刚进门的位置有一棵黄桷树，下面放满了各种破旧杂物。
整个小区没几栋楼，桑舒才进去就看见李燕南带着桃桃站在一栋楼前。
看见她，李燕南喊道：“渺渺，这边！”
她嗓门大，周围还有不少邻居，看见了都忍不住朝着桑舒八卦的打量过来。
“老李，这是你家客人啊？”
李燕南摆摆手，“关你们什么事，一群碎嘴子。”
她拉着桑舒往筒子楼里走，“菜都做好一会儿了，我看着你还没来，就在下面等你。”
桑舒跟着她停在一个满是划痕的铁门前，上面还能看见没擦干净的用粉笔写的字。
李燕南见她看着那里，脸色古怪了片刻，随后掏出钥匙开门，将桑舒推进屋里。
家里也没什么好的摆饰，家具豆又破又旧，还放着两条一看就年代古早的长凳。
李燕南尴尬解释：“家里的钱都给桃桃看病了，就凑合着过了。”
“对了你坐，我去把菜再热一下。”李燕南有些局促的把桑舒拉到一张塑料桌前，凳子也是塑料的，桌角还垫着折起来的报纸。
桑舒看着一直安安静静跟在后面的桃桃，想了下朝她招招手：“累不累？”
桃桃五官其实长的很精致，李燕南虽然现在粗糙的不成样子，但是桑舒记得小时候的她，温柔美丽，跟花儿一样。
桃桃的五官就是完美遗传了李燕南。
但她常年生病，所以看上去病容很重，少了些活泼的灵气。
桃桃看了桑舒一会，才慢吞吞挪过来，她怯怯的摇头：“不累，我每天都会上楼。”
“去上学吗？”
桃桃奶声奶气的说，“妈妈觉得我身体不好，不让我上学。”
桑舒眉心拧了下，桃桃今年已经六岁，明年都应该上小学的年纪。
但李燕南不让她上学？
“姐姐。”桑舒正在想着，突然听到桃桃低低的唤了她一声。
桑舒低头，桃桃就又凑过来两步，惴惴不安的问，“妈妈说，我治病的钱都是你给我的，真的吗？”
桑舒看着她：“为什么这样问？”
“我以后会还给姐姐的。”桃桃说着，眼眶突然红了起来，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姐姐以后不要打桃桃，不要砸桌子好不好？”
桑舒没反应过来桃桃的话，只看到桃桃通红的眼眶，正要抽纸递给她，李燕南就从厨房出来。
“这鸡汤我炖了一上午了，渺渺你多喝点…桃桃你怎么了？”李燕南汤还没放下，就看到桃桃红彤彤的眼睛，立马将汤碗放在桌上，转头去看桃桃。
她放碗的时候，动作有点大，所以鸡汤晃荡着溅了几滴出来，刚好掉在桑舒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