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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任由衙役拖着自己往外走，然而迎面便撞上一小吏喜色匆匆赶来禀告。

　　“首辅大人，温姑娘找回来了！”

　　裴言深脸上始终附着的一层寒霜终于弥散，看向程渺渺的眼神中露出了然的神色。

　　“果然不逼你，你是不会放人的。”

　　接着便收回视线，神色担忧询问小吏。

　　“她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小吏恭敬作揖：“找到温姑娘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

　　谢言听了，眉头一拧：“那她如今在何处，我现在便去为她医治！”

　　说完就匆匆走了。

　　程渺渺看着两个男人焦急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她抚摸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圆滚，却没了任何动静。

　　她的孩子腹死胎中，痛到人在生死边缘徘徊，他们都仿佛看不见。

　　而温玉，能骗的过别人，却骗不过她。

　　裴言深为了找温玉将整个汴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她再不主动现身，这戏就唱不下去了，为了躲避盘问，自然也得装昏。

　　就是这么拙劣的手段，在官场游刃有余的裴言深却次次上当。

　　“你都对温玉做了什么？”他厉声质问。

　　一碰到温玉的事情，裴言深就好像放弃了理智思考，只管一味的怪罪程渺渺。

　　程渺渺已经懒得争辩，气若游丝：“首辅大人以为，我能对她做些什么？”

　　裴言深微怔，心口闪过异样。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程渺渺如此疏离地称呼他‘首辅大人’。

　　这时，温玉的大丫鬟步履匆匆走了进来，对着裴言深耳语几句。

　　裴言深脸色骤变。

　　再看向程渺渺的眼神多有和缓，甚至还带着几分施舍。

　　“温玉既往不咎替你说情，你不必下狱了。”

　　“但温玉拜你所赐，被山匪绑至林中一夜，虽没有性命之忧，却已是失了清白。”

　　他理了理衣摆，打量了一眼程渺渺的神色，言语中有种隐秘的得偿所愿的欣喜。

　　“我已经许诺，会求娶她过门。”

　　“而你，就留在府中做妾罢。”

第4章

　　裴言深的话轻轻落下，却如惊雷炸响在程渺渺耳边。

　　她脑袋空白了半晌。

　　毕竟前日，孩子即将降生时，他还拥着她，靠在她的肚子上听胎心。

　　信誓旦旦的说着：“等你生下孩子，我便替你向陛下请诰命。”

　　“届时你和孩子，都会是全汴京最幸福的人。”

　　今日，他不仅害得她无法生产，还要贬妻为妾！

　　她爱了裴言深十年才得来他的侧目走到如今，却因为温玉的一己之言轻易瓦解。

　　程渺渺忍不住问他：“你不是说过，此生只娶我一人吗？”

　　“原来文人之首的首辅大人，也不过是个言而无信之徒。”

　　裴言深眸中难得闪过一瞬的愧色，语气却又理所应当：“你是我的夫人，你犯下的过错自然由我来弥补。”

　　程渺渺只觉得荒唐，早已麻木的心难得又抽痛起来。

　　“你就这么等不及吗？明明再过一会，我就死了……”

　　“在此之前，你也不要再想着寻死，我不想因此再让温玉的名誉有任何损伤。”

　　裴言深蓦地打断她，从袖中取出一折纸展开。

　　程渺渺费力抬眸去看，才发现是一份早就写好的和离书。

　　裴言深名字落款的时间，更是早在四年前，他们成婚那日。

　　原来十年的真情热意，也始终没捂热裴言深这颗冰冷的心。

　　“我知你不愿和别人共侍一夫，所以早就备好了。”裴言深语气淡然，还带着意料之中的得意。

　　程渺渺心尖发颤，嘴唇阖动：“我不会同意的。”

　　她就算想死，也不能如此屈辱地去死，更不会让裴言深轻易如愿。

　　她等着裴言深恼怒，逼迫自己签下这份和离书。

　　最好是能当场杀了她。

　　然而裴言深嗤笑一声：“你既放不下这个身份，就不要在我面前那般寻死觅活惺惺作态。”

　　“将夫人带去别院好生照看，别在大喜的日子添了晦气。”

　　下人当即应声，端着早就备好的参汤灌进程渺渺的嘴里，接着抬起她离开。

　　别院。

　　程渺渺被下人丢进院子时，她已经疼死过去。

　　下人又来给她灌了几碗参汤吊命，程渺渺才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就看见别院里长了一株槐花树。

　　这树是她入府时，裴言深种下的。

　　他还曾在这树下说：“渺渺，我们以后在这树下养老。”

　　当时，裴言深眼里的深情仿佛能将她溺毙。

　　如今这树已然亭亭如盖，立下誓言要陪她养老的裴言深却多年夙愿得偿，要娶温玉了……

　　她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强撑着打起精神，伏在树下的秋千上，吃下系统给的催产药后，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把孩子生了出来。

　　孩子呱呱坠地时，整个身子都紫了，没有一丝生气。

　　程渺渺浑身痛到窒息，抱着那个死胎泪如雨下。

　　她怀胎十月的孩子……

　　如果不是温玉装失踪，他不会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程渺渺好恨。

　　可她又没力气再恨了。

　　她靠在秋千上缓了缓，在槐花树下挖了个坑，把孩子埋了进去。

　　“……下辈子，找个好爹娘再投胎吧。”

　　然后，踉跄着步子走到池边，水中倒映着她如纸般苍白的面容。

　　“渺渺，不要做傻事！”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但程渺渺仿若未闻，毫不犹豫地跳入池中——

第5章

　　身体缓缓沉入水中，寒意刮骨。

　　程渺渺的口腔和肺部都疼到像是有刀在剐。

　　可一想到，等着她回家的爸妈，程渺渺又觉得这些痛不算什么。

　　系统也在读取她脱离身体的进度条。

　　眼看就要到达百分之九十，一只手却紧紧拉住了她，稳稳将她拖了上去。

　　程渺渺顿时两眼一黑，气到昏迷过去……

　　再有意识时，她是被疼醒的。

　　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别院的隔间里，而救下她的卫苍梧就在一旁。

　　他现在是朝廷的英武大将军，程渺渺的青梅竹马，也是温玉的心上人。

　　程渺渺张了张唇，声带扯的发痛：“为什么要来救我？”

　　卫苍梧冷峻的眉毛高高拧起：“虽然你那样对待阿玉，但阿玉不会介意的，你也不必寻死。”

　　程渺渺看着这个所谓的青梅竹马。

　　当年她要被父母易子而食时，卫苍梧因为害怕而不敢阻拦，程渺渺没怪他。

　　后来他参军入伍，浑身是伤的回来几近濒死。

　　是程渺渺在法源寺跪了三天，求广智大师救了他。

　　他信誓旦旦说会护她一生。

　　但温玉每次污蔑她时。

　　卫苍梧又把温玉护在身后，言之凿凿的说：“阿玉不是这样的人。”

　　多少次如此，曾经说相护的誓言，程渺渺也早就已经当做过眼云烟，不再相信了。

　　“阿玉不肯见我，她答应裴兄要与裴兄成婚，只是在与我赌气，没有真想介入你们二人的意思。”卫苍梧替温玉解释着。

　　四年里，只要他和温玉之间起了争执隔阂。

　　温玉就会来找裴言深暧昧，以达到让卫苍梧吃醋来低头哄回她的目的。

　　卫苍梧也总是一边好言好语哄劝温玉，一边安抚程渺渺的心情：“阿玉只是对情爱一事不太敏感，断不是故意影响你和裴言深感情。”

　　程渺渺早就不愿再听，也一眼不想再见到他。

　　“你走吧，今日我就当没见过你，你走！”

　　见她软硬不吃，卫苍梧也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程渺渺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