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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在一瞬间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神色勃然大怒，随手拿起案上的东西往下扔。

在百官们惊恐的神情中，才发现自己扔的居然是玉玺。

而那玉玺，在被人小心捧到皇帝面前后，却少了一个角。

这下子，所有朝臣都大气不敢出一声了。

大雍注重气运，在他们的认知里，玉玺缺了一角会带来灾祸。

早朝最终以皇帝的勃然大怒结束。

临退朝时，皇帝没忘了下达一道降罪于楚修远的圣旨。

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褫夺楚修远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封号，降职为骠骑将军。

同时，楚修远和静柔公主的婚期延后，楚修远不得以公主驸马的身份自称。

消息像雪花一样飘散。

又过了半个月，这封圣旨终于到了远在边关的楚修远手上。

如果放在平时，他一定会为陛下的雷霆怒火而心惊。

但此时的楚修远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第一次的胜利后，漠北大军摸透了楚修远物资不足，他们重整队伍，卷土重来了。

随着一次次战争打下来，漠北军队的士气节节攀升，而大雍这边却像霜打的茄子，提不起一点斗志来。

将士们缺衣少食，连最基本的一日一餐都无法保障了，又怎么能在饿着肚子的状态下，提起力气和漠北军队作战。

等到楚修远真的想做些什么时，边关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座城池了。

他和仅剩的大雍军队，退无可退了。

低垂着头，跪着接完圣旨后，楚修远久久没有站起来。

现在的他胡子凌乱，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身上的铠甲也满是脏污，这幅不修边幅的样子让他看上去活脱脱老了十岁。

他的脸上失去了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沧桑和灰败。

楚修远一直跪着不起来的动作，引起了钦差大臣的注意，他低头问向楚修远。

“骠骑将军为何还不起身？”

楚修远这才抬起头，眼睛紧紧地盯着钦差大臣，俨然把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张了张嘴，说话的语气颓然，“边关物资紧缺，将士们支撑不下去了。”

“我向陛下八百里加急，求朝廷增援粮草和装备过来，但始终得不到陛下的回复。”

“劳烦您这趟回去帮我问一问陛下，朝廷的物资什么时候能到，再不到，将士们都要吃树皮果腹了……”

钦差大臣大惊失色，他连忙转头去看其他将士们的状态。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仔细观察之下，钦差大臣震惊的发现楚修远刚才的话已经是修饰过后了。

何止是吃树皮果腹。

有的小将士连树皮都吃不上，只能去吃观音土。

即使隔着盔甲，钦差大臣也能看到他们明显不正常的高高隆起的腹部，和浮肿不堪的手脚关节。

正在他想要说什么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楚修远和钦差大臣连忙赶过去，却对上了百夫长绝望的眼神。

原来是有一批士兵再也坚持不住，活生生的饿死了。

百夫长悲切的长啸在楚修远耳边响起。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将军！你究竟在干什么啊！”

楚修远在这一刻，竟然不敢对上百夫长和其他士兵们质问的双眼。

他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安抚麾下的话。

但是他刚开口，就感觉一阵眩晕。

下一刻，楚修远径直地倒了下去。

第17章

楚修远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辆正在行驶的马车上。

他愣了愣，心中有无数个念头闪过。

他以为自己被漠北王室给绑架了，但是竖起耳朵听清楚外面的动静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外面的人说的都是大雍话。

稳定心神后，楚修远掀起车帘，“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马车里，如今主事的长官是谁？”

他连着问了三个问题，驾驶马车的车夫听见了，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只是呸了一声，不屑于回答他的话。

楚修远愣了一下，继而怒气上涌。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我问你话你竟敢不答？”

车夫却没有楚修远想象中的惊慌，反而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说道。

“世子爷怕是在做梦吧，居然还以为自己是兵马大元帅，可惜了，你现在连骠骑将军的职位都没有了！”

楚修远只觉心头一震。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五年里我功劳赫赫，陛下赏识我，不光封我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还要封我为镇国公和摄政王，甚至要把静柔公主嫁给我……”

但是反驳的话还没说完，车夫便好笑的看了一眼楚修远。

“世子爷，那都是过去了！”

“如今，你不过是个破落户的平阳侯世子，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了！”

楚修远心神俱震。

他只觉的一阵气血翻涌，再张嘴时，竟然生生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再次晕了过去。

自两次晕倒后，楚修远的身体仿佛受到了诅咒，在从边关回到京城的半个月里，他一直躺在马车里没有行走的力气。

等他回到京城，陛下没给他休息的时间，直接钦差把他押Finition citron上了朝廷。

金銮殿，楚修远狼狈地跪在地上。

皇帝噼里啪啦的把手边的东西全往下砸，劈头盖脸不给楚修远留一点情面。

怒火发泄的差不多了，皇帝大声的斥责道，“楚修远，你可知罪？”

楚修远下意识想反驳。

然而下一秒，钦差站了出来，细细的列举楚修远的罪状。

楚修远愣在当场。

他简直要被这惊天的消息给砸的再次晕过去。

他甚至忘了规矩，不可置信的抓着钦差的手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边关……破了？”

“什么叫边关破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啊！”

面对楚修远的接连发问，钦差大臣早就忍不住了，冷笑着回应道，“楚将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从边关到京城用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楚将军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边关的信息，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楚修远却顾不上钦差的冷嘲热讽，他仍然执着的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边关真的破了？”

钦差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楚修远瞳孔瑟缩，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那百姓呢，剩下的三万将士呢，他们都去哪了？”

他愚蠢的问题瞬间点燃了满朝文武的怒火，所有官员纷纷站出来指责和唾骂他。

“楚修远，你还有脸问将士们去哪了！”

“因为你的指挥不当，他们都死了，他们是被你拖累死的！”

“为了给百姓争取逃跑的时间，三万将士一步都不曾退，饿着肚子在城墙上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他们全都死了！”

“至于百姓……”

“天寒地冻，缺衣少食，即使跟着朝廷的大部队走，百姓们也在迁徙的过程中死伤了大半，家家户户十不存一！”

“楚修远，这都是被你害的！”

“你怎么还有脸苟活于世，我如果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去见列祖列宗了！”

第18章

楚修远只觉得耳边嗡嗡的。

他看着朝臣们的嘴巴一张一合，每个人都神情不屑又厌恶的看向自己，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他不敢相信，跟自己出征的十五万军队，竟然没有一人生还。

他也不敢相信，边关几十万百姓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竟然是自己造成的。

脸颊上湿湿的，嘴唇边咸咸的。

楚修远抹了一把脸，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在朝堂上哭了出来。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皇宫。

他回来的仓促，将军府没安排车夫来接他。

楚修远孤身一人走在大街上，陛下和朝臣们的话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失望和愤恨的表情历历在目。

突然，他感觉到身上一疼。

有什么东西在脚边滚落，低头看去，是一颗石子。

楚修远以为是谁家小孩玩闹乱扔东西，没有去管。

但是不等他抬头，更多的石子铺天盖地的朝他砸了过来，伴随着孩童们的顺口溜。

“楚修远，卖国贼，赔了边关又折兵！”

“楚修远，假驸马，公主不认你这郎！”

“楚修远……你不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清脆的童声一字一句落入楚修远的耳中，明明只是听着，楚修远却感觉那些话像是锋利的刀子一般，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胸膛。

一颗心鲜血淋漓，被刺的生疼。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许多百姓的围观，在看清楚他就是打了败仗丢了城池的楚修远后，人们看他的神情立刻变得厌恶。

有年长的老翁指着楚修远，对身旁稚嫩的孩童说道，“阿牛，你长大了可不能像他一样当个懦夫，你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