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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音落拉住他的手：“我同你一起去。”

凤夜顿了顿，三百年前与竺音落成亲后，他们曾一同下凡扮作凡人，在人界作为夫妻生活了几十年。

也好，故地重游，就让她陪着他一起将那些回忆忘却罢。

可要离开凤族领地结界的时候，凤晟却叫住了两人：“大哥，音落姐姐，你们要去哪儿？”

凤晟一直叫竺音落“音落姐姐”，凤夜刚开始纠正过他几次，后来父王母后不悦道：“他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难不成他还会抢你的妻子吗？”

如今，凤晟真的要抢他的妻子，却没有人一个斥责凤晟，也没有一个人觉得凤晟错了。

竺音落回答：“去凡间。”

凤晟立刻上前：“音落姐姐，我也要去，我日日待在宫里闷死了，我还没去过凡间呢，你带我去好不好？”

竺音落很为难：“你身体不好……”

凤晟顿时红了眼，眼看着就要落下泪。

竺音落叹了口气，看向凤夜：“阿夜，要不我们就带上凤晟一起？”

凤夜神色淡淡：“若是他出了事，是不是又要怪我？”

“怎么会？只要我们悉心照料凤晟，他怎么会出事？”竺音落道。

凤夜不愿再和她争辩：“随你。”

说完，就念了个诀离开。

人界，南山寺。

寺庙正中有一棵活了上千年的菩提树，树上系满了承载美好祝愿的红绸带。

凤夜与竺音落扮作凡人夫妻时，就手牵手站在这里，共同许下了相守一生的誓言。

“一生携手，一世相伴！”

“竺音落愿生生世世和凤夜宁永不分离。”

誓言犹在耳边回响，一切却已物是人非。

凤夜转过头，只见不远处，竺音落带着凤晟站在佛祖面前。

凤晟用龙语说：【音落姐姐，我想许愿，和你永远在一起。】

竺音落只怔了一瞬，便温柔地对他笑：【好，那我也许愿凤晟你能早日身体无忧，再不缠绵病榻。】

说完，两人点了香一起跪拜下去。

凤夜看着这一幕，攥紧了手。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扯下了，当年他与竺音落一起挂上去的红绸带。

而后手心一转，火焰燃起。

与此同时，凤夜额间金印亮起——

随着那条红绸带变成灰烬，他与竺音落在人界的美好记忆，也在他的脑海中彻底消失！

第6章

竺音落走近时，正好看到最后一缕火苗在凤夜手心消失。

她顿了下，见左右无人，才上前拉过他：“阿夜，你怎能在人界用法术？”

那些记忆的消失，让此刻的凤夜看着竺音落，心中一片平静。

方才的点点刺痛，也仿佛石沉大海，再激不起一点波澜。

他平淡地收回手：“没事，没人看到。”

他的神情与刚才站在树下时没有任何的区别，可不知道怎么，这一刻竺音落看着他，竟觉得他在一瞬间变了。

可哪里变了，她说不出来。

她有些不安地拉住他的手，但还没说话，凤晟从后面挽住了她：“音落姐姐，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说完就拉着竺音落离开。

竺音落被迫放开了凤夜的手，她回头看，凤夜站在原地

这一瞬，她竟然感觉再也抓不住他……

在人间游玩一圈，回到天界，天上也不过才过了须臾。

可凤晟还是一副耗光了力气，虚弱柔弱的模样，靠在竺音落的身上：“音落姐姐，原来人间这么好玩，等我身体好起来，我们常下去玩好吗？”

竺音落看了一眼凤夜，还没回答。

忽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杀意扑面而来！

凤夜猛地抬起头，只来得及看清一道白色的影子朝他们这边扑来。

他刚要闪躲，一只大手却在他背后一推，将他用力推到了那白色影子面前——

“唰！”

巨大的兽爪在凤夜身前抓住三道深深的伤口，他吃痛落地，身上的白衣瞬间被鲜血染红！

再抬眼，他狠狠怔住：“白泽？”

刚才袭击了他的，竟是白泽！

再转头，身后竺音落以身躯护着凤晟，刚才推他的那一掌，正是竺音落！

为了保护凤晟，她推他出去，为凤晟挡下这一击。

凤夜捂住心口吐出一口血，竺音落面色一变，慌张地朝他跑来。

“阿夜！”

凤夜只觉悲凉，很想问他，既然刚才推他出去，又何必露出这样担心的神情？

但他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竺音落用灵力将他打横抱起。

匆忙回到凤族领地，迎面遇上凤王凰后和玄麟。

看见满身是血的凤夜，两人神情剧变，顿时吩咐族人：“快，立刻把所有珍贵的药草全都拿来！”

意识涣散的凤夜听见这话，眼睫微微颤了颤。

可下一刻，他又听见父王道：“凤夜不能出事！否则他就无法给凤晟换命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寒冷的利刃刺进凤夜心口。

原来他们真正在意的还是凤晟，自己的存活，只是为了给凤晟续命！

凤夜如坠冰窖，他感觉有眼泪从眼角滑落，紧接着他便也撑不住，彻底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三日后。

竺音落守在他的床榻边，像是三日没睡。

见他醒来，她立刻起身：“阿夜，你醒了？你感觉如何？还痛不痛？”

凤夜静静看着她。

这三日来，虽然他陷入昏迷，但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额间的金印在发烫。

每烫一次，他脑海中的记忆就浅淡一分。

昏迷时总共烫了三次，他便知道自己昏迷了三日。

眼下他脑海里竺音落的记忆已经很少了，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他已经感觉不到心寒。

他张了张苍白的唇，忽然问：“你还会在意我痛不痛吗？”

竺音落面色一白，神色愧疚：“阿夜，那日情况危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白泽分明是冲凤晟来的，我当时只是想保护凤晟。”

凤夜扯了扯嘴角，这一扯，胸口上的伤口都跟着疼。

“凤晟身上有你的护心鳞，根本无人能伤的到他分毫。”

竺音落浑身一颤，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如此，她的解释就更加苍白。

凤夜已经不愿再与她多说，只问：“白泽呢？”

竺音落的眼神立即变得狠厉：“它伤了你之后就不知道逃去了哪里！我一定要找到它，杀了它！”

“不行！它是被人操控的！”凤夜阻止道。

那日虽然混乱，但他还是看到白泽眼里异常的紫光。

有人对白泽施了傀儡术或者魅惑术。

竺音落沉默了片刻，凤夜以为她在思考这件事会是谁干的。

却不料半晌后，竺音落竟审视地看向了他：“凤夜，那日白泽是冲着凤晟去的，它是你带回来的，与其他人都不亲近。”

“是不是你指使它，想要杀了凤晟？”

第7章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死寂。

凤夜不可置信地看着竺音落，掩在被子下的双手用力攥紧了颤抖。

“你再说一次？”

竺音落眼神闪躲，再问不出第二次：“我……我随口一问，既不是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可凤夜与她是三百年的夫妻，她心里所想，他会不知道吗？

“你不是随口一问，你是认定了我要置凤晟于死地。恐怕不止你，父王、母后、还有麟儿，都这么认为的吧？”

竺音落语噎一瞬：“不是的阿夜，我们也只是关心你。”

凤夜眼眶红起，险些就要讥讽地笑出声。

昏迷前，他听到父王的话。

醒来后，又面对妻子的怀疑。

在他们眼里，若是他没有能给凤晟换命的用处，他们恐怕那日都不会救他。

就放任他那样死去，这样，整个凤族都如愿所偿，皆大欢喜。

凤夜别开了头：“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竺音落愣了下：“阿夜……”

“滚！”

竺音落皱起眉，似乎很是不满，但终究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待房门一关，凤夜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即便已经失去大半记忆，但那些残余的记忆还是会让他无法控制地感到心痛，感到委屈，感到无力的愤怒。

他用力擦去，这是他最后一次因为他们难过。

只剩两日了。

凤夜额间的金印又烫了一次。

父王、母后、竺音落、麟儿……很快我就会如你们所愿，彻底消失！

翌日，凤族族人将宫内宫外装饰得更加喜气洋洋。

凤夜虽已不在意，却还是被那满目的大红色刺得眼睛发痛。

他的伤口已经好至七八，惦念着白泽，他转身离开凤族，去了君吾山。

白泽果然躲在君吾山。

一看见他，它就呜咽地往后躲，身上的血干涸了都还没清理。

凤夜叹了口气：“白泽，我知道你不是有意要伤我的，你过来，我能看到你的记忆。”

白泽这才趴在地上匍匐地走近。

凤夜将手掌放至它头上，昨日发生的一切就在他面前展开——

白泽原本在他的院子里歇息，忽然听到脚步声，睁开眼，便见凤晟走了过来。

他微微一笑，朝白泽施展了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