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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颤骤然惊醒，她慌张地后退一步：“母亲，我没有，我没有想做傻事……”

她连忙解释，想扎进母亲怀里寻求安慰，可一转头，迎接她的却是苍茫寂寥的夜色。

她一愣，迟钝地抬手碰了碰，触手是冰凉的井台，可以让她藏起来的秦家闺房不见了，爱之深责之切的谢夫人也不见了……一场梦而已。

容裳跌坐在地上，被抛弃的幼兽一般靠着井台慢慢缩成了一团。

天色大亮，乾元宫逐渐热闹起来。

秦樾下朝回来，目光下意识扫向廊下，以往这个时候，容裳都是在那里擦洗地面的。

可今天却是另一个人。

生气了？不肯干活了？

他搓了下指腹，心不在焉地回了正殿。

没多久外头就吵闹了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蔡添喜连忙进来回话，神情有些古怪：“皇上，偏殿的秀秀来禀报，说容裳姑娘不见了。”

秦樾一愣：“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说是今天早上派差事的时候就没见到人，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没起，她就往偏殿找了过去，里头却没人，这一上午了也没得到消息，小丫头就急了。”

容裳前阵子的确神秘的厉害，轻易见不到人，可那都是在干完自己的差事之后才会不见的，像这种大早上就找不到人的事，还是头一回。

秦樾显然也觉得不对劲，起身径直去了偏殿，秀秀正等在门口，见他来连忙跪了下去。

他却连看一眼都懒得，径直推门进去了。

偏殿里有些凌乱，这在容裳身上是很少见的，大约是最近被秦家的事闹得没心思收拾了。

可即便凌乱，这里也透着冷清，尤其是床榻，叠得工工整整，显然昨天晚上并没有人在这里睡过。

一夜未归……

“除了这里，她可还有别的住处？”

蔡添喜为难地摇头：“奴才不知。”

秦樾拧眉：“宫里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

蔡添喜有些冤枉，虽然为了差事，他的确在宫里布置了很多眼线，可说到底容裳只是个宫女，而且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都那个时辰了，就算是宫人也是要睡觉的。

可他不敢解释，只能讪讪低下了头：“那奴才派人去找？”

秦樾动了动嘴唇，很想说一句算了，想说容裳不会出事，迟早会自己回来的，可话到嘴边脑海里却又浮现出了容裳的眼睛。

他犹豫再三，嘴边的话还是没能说出来：“那就去吧，她和良嫔有旧，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去那边看看。”

蔡添喜连忙应声，将宫人打发了出去找人。

他没动用禁军，并不是不重视，只是人毕竟在后宫，禁军会有诸多不便，而且也容易将事情闹大。

容裳已经是后妃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是再闹大了，只会让她往后的处境更糟糕。

可人一少找得就慢了。

秦樾一天没出乾元宫，可却迟迟没等到消息，他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找？长年殿去过了吗？”

蔡添喜只能苦笑：“奴才哪敢不尽心，长年殿也去过了，那边的宫人也都出来帮忙了，可就是找不到，奴才寻思着是不是……”

他说着看了秦樾一眼，欲言又止。

秦樾越发不耐：“说！”

蔡添喜腰深深地弯了下去：“奴才斗胆，想问问皇上昨天和秦姑娘说了什么，其实昨天晚上奴才传话的时候就觉得容裳姑娘的状态不大对。”

秦樾皱眉，说了什么？不过就是心里不痛快，和往常似的刺了她几句而已，最多也就是稍微难听了些。

然而蔡添喜听完，却一脸震惊，他不可思议地看了过来，头一回忘了奴才的分寸，直视了他这个主子。

“皇上，这可不只是难听了些而已啊，这，这这这谁家的姑娘受得了这样的话？这要是性子烈的，一时想不开寻短见都有可能啊。”

“她不会的！”

秦樾一口否决，可他虽然说得坚决，脑海里却莫名地又一次回想起了容裳的眼睛。

他有些烦躁，瞪了一眼蔡添喜：“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老老实实地去找。”

蔡添喜不敢反驳，心里却着实懊恼，都怪以前秦樾就说话不客气，每次容裳被丢下的时候状态都不好，他习以为常了就没多想，要是昨天多问两句也不至于这样……

他叹着气也出去寻人了，可仍旧是许久都没消息。

眼看着天都黑了，秦樾彻底坐不住了，宫里再大，容裳能去的地方也不多，怎么会这么久还没找到人呢？

难道出宫了？

不可能，容裳知道逃宫是什么罪过，而且秦家人的命还捏在他手里，容裳不可能做这么冒险的事。

她会去哪里呢？

她现在不比以前，没身份没地位，哪会有人帮她？

如果不是躲起来，那……

他不自觉想起刚才蔡添喜的话来，心口一突，彻底等不下去了，起身就往外走。

可他刚出了乾元宫门，就迎面看见容裳回来了。

第76章我会哄她

秦樾愣住了，虽然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虽然他早就知道容裳除了回来无处可去，可当发现事实当真如此的时候，他竟然半分都高兴不起来。

“回来了？”

许久后他才开口，语气冷静又平淡，仿佛容裳只是出门送了趟东西，而不是失踪了一天一夜。

容裳轻轻应了一声，她显然也不打算再提昨天晚上的争执，他们之间素来如此，闹过后会不约而同的遗忘，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件事，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次应该也会这样。

“回去休息吧。”

僵了半晌，秦樾才再次开口，容裳又应了一声，慢慢自他身边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秦樾察觉到一股凉气自容裳身上溢出来，他不自觉侧头多看了两眼，这一看才看出来，她还穿着昨天的衣裳。

这么说也不确切，因为昨天她外面其实还套着一件厚厚的外袍，可现在那袍子还在乾元宫的地上。

她竟然就是穿着这样单薄的衣裳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呆了一宿。

倒春寒的天气，她就不怕会冻死在外头吗？

秦樾抬手脱了外袍就想给她披上，可手刚抬起来，还不等靠近，容裳便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躲开了。

秦樾的手僵在半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容裳略有些仓皇的低下了头：“奴婢告退了。”

话音落下不等秦樾反应，她就转身跌跌撞撞的回了偏殿，她走的急，脚步又不稳，进门的时候险些跌倒。

秦樾下意识伸了下手，可隔着那么远，他是不可能扶到的，所以那手空荡荡的伸出去，又空荡荡的收了回来。

他盯着那被重重合上的门板出了会儿神，脑子里却都是容裳身上的凉气。

会生病的吧。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蔡添喜累的气喘吁吁：“皇上，刚才有宫人说看见容裳姑娘了，往，往这边来了，您瞧见没有？”

秦樾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她回来了，不用找了。”

蔡添喜一愣，随即长长地松了口气：“回来了好，回来了好……人没事吧？”

他说着下意识往偏殿走近两步，抻长了脖子往那边看，可偏殿门关的严实，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看见厚重的木板。

他“啧”了一声，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目光，可一转头却发现秦樾在看他。

他心里一个激灵，忙不迭解释：“皇上，奴才可没别的意思……”

“想看就去看看她吧，带个太医。”

蔡添喜一愣，秦樾竟然主动开口让他去看容裳，还是带着关切意味的吩咐，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风，这可太新鲜了。

他太过惊讶，以至于没来得及收敛情绪，所思所想被秦樾看了个正着，他目光一凉：“你在想些什么？”

蔡添喜连忙回神：“奴才是感动，皇上真是太仁德了。”

秦樾一哂，明知道他在搪塞自己也懒得追究，抬脚回了正殿，可却按捺不住又看了一眼偏殿的门，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容裳刚才那一躲。

心情逐渐烦躁起来，他有些拿不准是因为刚才被容裳拒绝了，还是因为旁的什么缘故，总之虽然他回了正殿，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蔡添喜说，是个姑娘就受不了那种话……可容裳不是寻常姑娘，再说她都自己回来了，应该不要紧的吧。

容裳……

“容裳姑姑，劳烦手伸出来。”

太医眉眼含笑，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可容裳前几天去找他的时候，他却连门都没让容裳进。

只是眼下事情得以解决，她也就懒得计较，但诊脉这种事，还是算了。

“我没什么事，不用看诊。”

她将胳膊紧紧的缩在被子里，半分都不肯探出去。

太医有些意外，求助的看向蔡添喜，蔡添喜也被拒绝的很莫名，跟着愣了一会儿，可他毕竟揣摩人心这么久，很快就察觉到了端倪。

皇帝的那些话太过了，容裳的性子又傲得狠，什么都不肯说出来，却容易往心里记，看这幅样子，那些伤人的话她怕是不止记住了，还扎根了。

他连忙堆着笑试图开解：“人气头上都会有口不择言的时候，就拿咱家来说，骂过德春那小子多少回蠢笨，嫌他不如人家激灵有眼力见，有时候看他简单的小事都能做错，简直恨不得打死他，可话说回来，我也是真心疼他，掏心掏肺，拿他当儿子来养……”

“蔡公公，”容裳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她仍旧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楚神情，却笑了一声，语气平和充满了说服力，“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做好分内的差事……但真的不用诊脉了，我没事。”

蔡添喜一噎，容裳的脸色一看就不对劲，怎么可能没事？

“姑娘，咱别和自己为难。”

容裳扣紧了被子，她也不想和自己为难，她也不是自暴自